眼前的人神情一瞬間變得失魂落魄。

不過林典倒是鬆了一口氣。既然已經說了，索性一口氣說到底。

他把葉玄月同李織錦的對話都告訴了對面的雁北行。

他卻突然抬起頭，嘴唇微微蠕動，眼神裡頭帶了些細碎的希望。

「她……給了織錦什麼？」

林典聳了聳肩膀。

「我不知道。不是你給她的信物麽？」

雁北行卻突然想到了什麼，他伸出手去摸，卻意外發現腰間的那個香囊的確不在了，他一時半會兒也想不清楚什麼時候，給了葉玄月。

他的確沒有給葉玄月。

是他喝醉了酒，迷迷糊糊被赤瞳摸走的，赤瞳當初還問了他一句，他酩酊大醉，迷迷糊糊應了一句。

半醉半醒，也不知道自己答應了什麼。

就被小猴子拿走了。

葉玄月瞧見了便知道此物一定對他很重要，雖然很破舊，但是被他精心保存，得虧這是仙界，這些東西多半都是仙界之物，受過仙界的滋養，哪怕是絲線都不是普通的絲線。

否則若是在下界，這些東西，早就成了灰了。

這香囊裡頭的香味早已經不復存在了，這麼多年月，什麼香氣都不剩。

卻被他小心翼翼地留在手中。

想也知道，這是那個女子贈送給他的東西。葉玄月原本是想要直接還給他的，正巧她到了此城，才暫時沒有還給雁北行，而是拿去試探那女子的心意了。

沒有比這更好的東西。

雁北行急得想要衝出去尋找葉玄月，卻被林典一把按住了。

「我了解她的性子，她這樣做，必定有把握。你不需要擔心。你只需要好好地想一想，你自己心裡頭到底是如何思考的？」

「你若是當真不甘心，總得做些什麼才是。」

林典平素也不是個婆婆媽媽的性子。

能夠把話說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以他的作風，若是當真心愛的女子同旁人結為道侶，他早就握著劍衝上去，根本不會瞻前顧後什麼。

他瞥了兩眼雁北行。

倒是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來。

玄月說給他機會，說他懦弱了一時，必定不會懦弱一世。

他倒是想要好好地看一看。

而雁北行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他的神情先是有些失魂落魄，但是很快，他神情之中的失魂落魄，便被一抹堅決所取代了。

雁北行抬起頭來，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後他語氣堅決地開口說道。

「我要去她的道侶大典。我要見她……我要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

這倒是有些出乎林典的意料之外。

他頓了頓，然後說道。

「她要成親的對象是大羅金仙。」

這只是一個客觀事實，而雁北行則是咬了咬牙，他的聲音十分凌冽。

「那又如何？」

「我總得拚命一把，就算隕落，也比現在轉身，畏手畏腳來得好。」

林典點了點頭，然後開口說道。

「給你。」

雁北行怔怔地看著林典，他的聲音有點兒猶豫。

「這是……何物？」

林典微微一笑，然後開口回答道。

「李織錦同那張家家主結為道侶的典禮的請柬。」

「你若是想去，便去吧。」

雁北行有些錯愕。

「你……不陪我一塊兒麽？」

林典挑了挑眉頭，表情有點似笑非笑。

「那是你的心上人，又不是我的。」

……

葉玄月領著赤瞳在仙城裡頭走著，赤瞳對於一切都感覺到新奇不已，葉玄月由著他，他想要買什麼，都由著他。

赤瞳往前走了幾步，他的眼眸微微眨動了兩下，卻看見了前頭似乎有不少人聚攏在一塊兒。

小猴子是何等愛熱鬧的性子，瞧著前頭一派熱鬧場景，他自然不願意錯過絲毫，毫不猶豫地往前走了兩步，他本來就靈巧，一下子便給他擠到了最前頭。

卻看見一個穿著錦袍的少年，手中拖拽著一名少女，口中還在罵罵咧咧。

「隨我走！」

那少女披頭散髮，瞧得出來容色頗美，此時此刻泫然若泣。

「饒了我吧……」

赤瞳瞧得興緻勃勃，但是那少年卻拎起她，就如同拖拽一樣物什一般，拉著這少女往外走去，赤瞳心頭猛然一愣，卻是立刻開口說道。

「等等……」

「站住！」

他跳出去，開口問道。

「你在做什麼？」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肯定，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女，語氣透著幾分堅決。

「你沒有看到，她不想被你帶走麽？」

葉玄月站在一旁，唇角帶了點兒淡淡的笑意。她跟著，她自然不怕赤瞳惹出什麼亂子，反正她是一定會給他撐腰，不會讓他吃虧的。

赤瞳伸出手，他裝著兇巴巴地指著這少年。

不過他生得可愛，眼眸又靈動清澈，哪怕是裝出來的兇巴巴的樣子，也一點兒不兇狠。

這少年也沒有想到居然跳出來一個人橫加指責他。

他猛然挺了挺胸口。

「滾開！你知道我是誰麽？」

「你膽敢管我的閑事？」

赤瞳的模樣狡黠機靈，他學著他見過的人類的模樣挑了挑眉頭，然後開口說道。

「我管你是誰呢。」

這少年的眼神倒是真兇狠，一瞧便是平素張揚跋扈慣了的角色。

「我是……我是張家的人。你知道個屁，你若是得罪了我爺爺，他會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的！」

赤瞳在那裡做鬼臉。

「呸呸呸，還爺爺呢，你要不要臉啊，你爺爺恐怕都是白鬍子老頭了吧？」

「吃不了兜著走？」

這少年氣得臉色漲紅。

「你知道個屁！你給我滾開！我爺爺馬上就要迎娶道侶了，他厲害著呢！」

葉玄月微微一愣。

赤瞳則是猛然一拳打在這少年頭上，把他打得一個趔趄！

然後他一把抓住那被拖拽的少女胳膊。

「還不走？」

這少年想要追，奇怪的是，他覺得自己的身體像是一瞬間麻痹了一下，意識海有些疼痛，他蹲下來，死死地咬緊了牙，心頭卻湧上了幾分恨意。

這個該死的傢夥……

赤瞳一路拉著這少女爬了，穿過三條巷子，才笑眯眯地說。

「好了。」

但是這個少女的眼神卻十分驚恐，她飛快地掙脫了赤瞳。

居然伸出手猛然推搡了他一把。

赤瞳不敢置信，這少女卻抬起頭瞪著他。

「誰讓你自作主張的！我本是想要搭上張少爺的……這樣才能夠討得他的歡心，全都被你毀了！」

赤瞳張目結舌，這是什麼情況……？人類這麼複雜的麽？

這個少女狠狠踩了他一腳，然後哭喪著臉離開了，赤瞳目瞪口呆地站在那裡一動不動，然後葉玄月出現在街角，開口說道。

「怎麼？」

赤瞳怔怔地抬起頭。

「玄月，你們人類都是這麼……這麼……複雜麽？」

葉玄月笑眯眯地看著受挫的小猴子。

「所以吃一塹長一智啊。」

「後頭熱鬧看不看？」

這句話，倒是又讓赤瞳開心起來了。

「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