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天之後。

那個面容俊美外號老刀的仙人回來的時候，瞧著愁千道百無聊賴躺在瀑布上頭的石塊上頭曬太陽的模樣，微微蹙了蹙眉頭，然後開口問道。

「那個丫頭呢？」

愁千道瞥了瞥嘴，神情略微顯得有點兒微妙。

「煉丹去了。」

愁千道開口說道。

「那丫頭是個藥師，說是她能夠煉製出來那批我們失敗了很久的丹藥。你知道，赤蓮族急需那些藥材——若是不想要讓他們被蜉蝣會的人爭取走，咱們就得拿出東西來。」

「所以我帶那個丫頭去了後頭的葯田，讓她幫我們煉製丹藥。」

「她閉關了好幾日了。」

「算算時間，應該也快要出來了。」

而老刀則是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擔憂。

「你讓她去？」

「不是我看低她。」

「但是她似乎連金仙境界都是沒有的。」

「你若是讓她煉製丹藥的話——有些麻煩。何況，那批藥材，只剩下咱們這裡種植的最後一波了，其他都因為煉製失敗而毀掉了，若是她也失敗的話……」

他的語氣，分明是不大看好，葉玄月當真能夠把那丹藥煉製出來。

而愁千道則是瞥了兩眼他，倒是大大咧咧地開了口。

「反正我也想不到更好的法子了。」

「時間已經快要到期了，赤蓮族那邊，總應該有個交代。赤蓮族你也知道，他們可不會理會什麼正義不正義，咱們若是拿不出丹藥來，他們倒戈向蜉蝣會乃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不過……萬一那少女當真能夠煉製成功呢。」

他的語氣，也分明是賭一把運氣了。

也難怪，仙界的藥師本來就稀少，連大仙宮想要培養都不容易。那少女瞧著，也不像是那種經過嚴苛訓練專門培養出來的藥師後裔，不被看好，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老刀猶豫了一下，然後開口問道。

「那還有一個呢？」

愁千道抬起頭。他的語氣則是隱隱有了點兒感嘆之意。

「他去修鍊了。我只是跟他聊天的時候，提到了一嘴，你當年那個逼迫自己修鍊的法子，沒有想到那個小子居然有那種毅力，居然果真去嘗試了。」

「我倒是十分佩服他的。」

老刀猛然抬起頭，他的眼眸之中的神採在一瞬間顯得有些銳利。

「當真？」

「那個法子……根本不是普通的修鍊者可以用的！」

他的語氣帶了幾分急迫，他緩了緩，然後方才輕聲開口說道。

「不過他若是能夠承受得了，倒證明他的潛力非同小可。」

愁千道打了一個哈欠。

「那兩個人能夠千裡迢迢地從仙人區域闖入這裡來，原本便不可能是什麼普通人物。我倒是覺得結個善緣的好。誰知道，這兩個人未來會如何呢。」

「指不定未來便前途無量，成就了仙帝之位也不一定。」

老刀看了一眼愁千道，語氣反而謹慎得多。

「你覺得這兩個人或許能出一個仙帝？仙帝哪裡是那麼好出的。仙獸那邊，至少有傳承記憶，有血脈，大族之中，無論如何，也能出幾個妖帝級別的頂尖仙獸。」

「但是人類這邊的仙帝……卻是根本沒有任何規律可以遵循。」

「多少人卡死在成為仙帝的最後一步直到隕落為止……」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

「我去看看那青年。」

……

林典所在的地方。

是這道瀑布的最底部！

源源不斷的強大水流，從最頂部的位置沖刷而下，他雙眸微微閉著，神情卻古井無波。他微微蹙眉，腦海之中卻恍若爆裂一般的疼痛。

水流猛然沖刷他的身體，但是卻不能帶給他任何的痛苦。

他真正的痛苦，來自於內心。

他輕輕地喘息著。

腦海之中似乎是閃過了什麼畫面，但是他卻看不清楚。

他的手指攥緊了些。

其實——

他在看見葉玄月的第一眼，他就開始經常無意識地頭疼。這種頭疼來的緩慢，卻決然。但是即便如此，他卻不但沒有遠離那個少女，反而越發想要接近她。

不知道為什麼。

他不知道。

林典低著頭，他其實很清楚，他自己想要成為仙帝，到底有多麼困難。他雖然被世人看好，一路走過來順暢無比，甚至被認為是林家絕頂天才，在同樣的年紀，表現遠遠勝過了他的叔叔——被認定絕世奇才。

但是林典的靈魂，生來就是殘缺的。

他去紫光仙宮的時候，他記得自己叔叔看著他的眼神。

帶了些悲憫。

他的聲音很低沉，帶了點兒淡淡的感傷。

「阿典，是我對不起你。」

「這是上天對我們的林家的限制。一門之中，不出二帝。你的天賦太強，所以必定上天要抑製你，所以你才會生來殘魂。雖然你表面一切正常，但是你修鍊得越深，受到的影響就會越來越大。」

一門之中，不出二帝。

這就像是一句詛咒。

如若不是他靈魂殘缺，他會成為仙界有史以來，天賦最為強大的那少數幾人之一。

雖然他如今已經足夠驚艷。

但是只有林家少數幾個人才知道，他原本應該更加絕世。

但是他生來靈魂殘缺……

沒有人知道，他為何會生來殘魂。

更沒有人知道，他缺失的靈魂到底是怎麼回事。

林家想過辦法，但是所有的辦法卻失敗了，當初想要妄圖為他補魂的長老，重傷之後，三日隕落，死前伸出手指著天穹，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便氣絕身亡！

林家震動，從此封鎖此事。

從此之後，林家只能夠不再在此事上頭努力。

林典雖然天賦絕世，然而成不了仙帝。

因為成就仙帝，必須天人合一，他連魂魄都殘缺，要如何突破到仙帝境界？

除非他能夠找到破解之法。

林典閉著眉頭，他低著頭，這些事埋藏在他心中許久，他也不知道為何會突然想起來。

水流猛然沖刷下來，他渾身猛然一動，那把叫做辟邪的寶劍猛然震動起來——水流緩緩震動，他抬起頭，眼底浮現出了一絲淡淡的猙獰，但是下一刻，水勢卻減緩了——

他渾身的氣勢煥然一新。

金仙。

中期。

林典猛然抬起頭，卻看見那個面容俊美的赤璃閣的叫做老刀的青年站在他面前，神情之中隱隱帶了幾分感嘆。

「你是我見過的，突破得最為水到渠成的一個。」

林典抬起頭。

他的眼眸深邃，那瞬間，幾乎讓對面的青年都覺得有些心悸，他微微搖了搖頭，卻覺得這只怕是自己的錯覺。

畢竟眼前的青年，不過是金仙境界。

他看著眼前的林典，然後開口說道。

「你跟你的那個朋友，似乎都不太一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