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天之涯，穿著玄色衣袍的青年胸口微微一頓，他伸出手捂著胸口，他能夠感覺到了一絲血脈相連的氣息。

這青年擁有一雙漆黑如墨的眼瞳。

他的身影微微一晃，下一刻，他已經出現了一處山穹頂上，山穹有冰雪不化，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穿著一身盔甲的守衛，低聲說道。

「讓開。」

他的語氣冰涼，但是卻又像是裡頭蘊含了一團火焰，只需要稍微引燃，便能夠把一切焚燒殆盡。

「少主……」

他的手掌猛然擊穿了盔甲，他隻微微揚起手，這些人的身體卻情不自禁地往後頭漂浮而去，而他眼眸裡頭的堅決之意，卻瞧著一往無前。

他匆匆地往前走去。

然後他開口說道。

「別讓我再動手。」

四周的人噤若寒蟬。

而下一瞬間，一道身影卻緩緩浮現，那是一個瞧著極其雍容華貴的女子，她的眼瞳盯著這玄袍青年，然後說道。

「你要做什麼？」

「尋那下界升上來的女子？一個區區低等人，怎麼便能夠讓你如此魂不附體，你忘記了你到底是何人了麽？」

「你答應我絕不會見她。」

這青年抬頭，他的聲音微顫。

「我要見她。」

這女子卻冷哼了一聲。

「絕不可能。」

這青年的眼神冰涼，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雍容女子，下一刻，他掌心開始緩緩匯聚仙力，然後他聽見了一道驚怒到了極致的聲音！

「放肆！」

「你難不成還想要同我動手不成？逆子！」

……

葉玄月也不知道她昏昏沉沉了多久，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赤瞳一把抱著她，她卻好似躺在一張床上，四周擺了一盞燈，然後她聽見赤瞳帶了幾分濃鬱鼻音的聲音。

「主人你終於醒了……」

「嗚嗚……」

赤瞳的眼睛紅紅的，跟他之前的那赤色眼瞳不同，眼下的這種紅，一瞧，便是他因為太過擔憂，所以哭過的神情，葉玄月的氣力似乎是恢復了一些，她抬起手，看著赤瞳。

「這是何處？」

赤瞳揉了揉眼睛。

「這是仙城裡頭。這是仙城裡頭的一處宅子。我想法子同旁人交換的……我隨身還帶了好幾十葫蘆的酒，原本是留著自己喝的，拿去交換了些東西。」

他在葉玄月昏迷的時候，做了許多事情。起初是不敢的，但是硬著頭皮同那些仙人打交道，雖然沒有玄月，但是居然學著她往常的模樣，學著同那些仙人打交道，居然也做到了。

赤瞳看著葉玄月，他低聲說道。

「玄月我很擔心，我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才會醒。換來的丹藥也不知有沒有用處。」

葉玄月倒是有些吃驚。

赤瞳居然能夠做到這種地步麽。她抬起頭，腦海之中的念頭卻是一動，她猛然抬起頭，聲音急促，帶了幾分擔憂同不安。

「林典呢？」

她生怕從赤瞳口中聽到不好的消息，生怕赤瞳告訴她。

那個青年已經隕落了。

但是他承受了雍後一擊……

葉玄月死死地咬緊了牙，赤瞳倒是認認真真地看著她，然後開口說道。

「他一直都沒有醒，主人你安心吧。他還沒有隕落。他的情況比主人你糟糕，我查看過，他渾身的仙脈似乎快要斷裂，但是他卻偏偏有一口氣息不散。」

「我也不敢給他亂喂東西，隻日日給他飲一點兒靈泉水而已。」

其實小猴子有一句話，他猶豫了一下，還是覺得不說為好。

林典昏迷的時候，他的口中，隱隱好像是在叫主人的名字。

葉玄月頓了頓，然後她抬起頭，開口說道。

「我去看看。」

赤瞳搖了搖頭。

「不用了，我之前看過，他那口氣息，輕易是散不了的。反正他眼下不會隕落，主人你也不必急著去。」

在赤瞳心中，自然玄月最為重要，其他的……絲毫都算不得數。

葉玄月卻搖頭。

「我還是去看看吧。」

赤瞳其實不太懂，這個仙界的青年為什麼要幫主人擋住雍後的那一擊。

小猴子隻覺得有些懵懂，平心而論，若是他，對一個朋友，也不會做到這種地步的。

當然如果是玄月的話，它自然會幫她擋下來，可是這不一樣，那可是玄月！

他同玄月經歷過那麼多。

他又是玄月的靈獸，生來便是應當守護她的。

可是……

林典沒有道理啊。他不過是和主人一同探險了兩次而已，他做到這種地步，小猴子隻覺得沒有必要。他不是說風涼話，他是當真不能夠理解。

小猴子頓了頓，然後開口說道。

「他就在你隔壁的屋子，不過，主人你當真要去看？」

「那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

……

葉玄月推開門的時候，聽見門咯吱一聲，她頓了頓，然後邁步走了出去，赤瞳說得淒慘，見到林典的時候，倒是反而鬆了一口氣。

至少並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樣子。

她沉默地站在床邊，有些不大懂，為何林典要救她。

沒有什麼道理。

赤瞳不明白，她其實也不明白——她值得他這麼拚命麽？

她安安靜靜地看著這個仙界青年，他的眉頭微微蹙起，然後葉玄月聽見他的氣息一瞬間有些不穩，下一刻他在喊她的名字。

「玄月……」

「玄月……」

那聲音低沉又急促。

那聲音，就好像他喊過這名字許多遍一樣，但是卻並沒有那麼多次，他其實不怎麼喊她的名字的。

葉玄月看著這青年，她心頭有點兒……

有點兒說不上的混亂，她沉默了半晌，眼眸低垂。

若是之前不明白。

不明白他的心意。

眼下也該明白了。

這青年不用說，也已經用他的行動，表達了心意。

而她又是何德何能，她承了他的情，但是她卻給不了他想要的，她沉默看著這青年，她不喜歡欠人人情，所以她必定償還給他。

這青年說過，他想要突破天道禁錮，成為仙帝。

她必定會幫他實現。

這是她的誓言。

葉玄月安安靜靜地瞧著這容色一片蒼白的青年，她緩緩地深呼吸了一下，眼眸低垂，然後葉玄月終於抬起頭凝望他的側臉。

她低聲說道。

「真傻。」

她何嘗不傻，人生自是有情癡，不過是都傻而已。

她以為林典在仙界修鍊了這麼多年，心如止水，隻想著大道，卻是想得有差錯。

她沉默，然後安靜地看了兩眼，轉過身，往外頭走去。

欠的債……似乎是有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