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典似乎是想要再打探些什麼。

葉玄月一個人繞著這個並不大的地方走了幾步。眼前堆放了不少臟汙之物，汙水橫流，令人望而卻步。

葉玄月皺了皺眉頭，正打算繞過去。

卻意外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般。葉玄月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然後她走過去。

跨越那處臟汙水坑，後頭有一棟破破爛爛的屋子。

前頭堆放了不少亂七八糟的石頭，葉玄月繞過石頭，卻看見……

一個小男孩兒蜷縮在石頭堆裡頭。

他聽見腳步聲，警惕地抬起頭，當看見葉玄月的時候，眸光裡頭依然充滿了警惕之情。瞧著，像是一隻受到了驚嚇的小獸一般。

他的臉頰臟汙不堪，上頭沾染了不少汙漬，整個人更是顯得黑漆漆的，瞧著，有些髒得嚇人。

他的眼睛倒是顯得很好看，黑白分明。

但是此時此刻卻是帶了些兇狠地瞪著葉玄月。

雖然竭力想要表現出兇殘的模樣，但是卻沒有什麼用。

反而顯得十分稚氣。

葉玄月低下頭，同這個小男孩對視。

這個小男孩抬起頭，看著葉玄月，葉玄月過了好久，才看見這孩子猛然轉過身，飛快地手腳並用，想要逃出去。

她心念一動。

這小男孩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一層若有似無的屏障。

他轉過身，表情更加兇狠地瞪向了葉玄月。

「你要做什麼？」

他的聲音顯得有點兒沙啞。

明明還是個半大孩子，但是眼神卻像是一只在叢林裡頭遊盪了許久的小獸，想要露出爪子，好把敵人嚇退一樣。

葉玄月其實原本也不是愛管閑事的人。

這孩子是死是活，原本也同她沒有半點乾係。

不過葉玄月看著這孩子的瞳眸，不知道為何，卻心頭一動。她略微彎下腰，扶著一旁的石塊，同他對視，然後葉玄月開口說道。

「你不出來麽？」

這小男孩還是一臉警惕地看著葉玄月。

他的眸光兇猛異常，但是因為年紀幼小，始終顯得稚嫩。葉玄月瞧著他修為不過是低級仙人，心裡頭倒是軟了幾分，她伸出手，然後開口說道。

「我拉你出來吧。」

這小男孩依然一臉警惕地盯著葉玄月看。

他的背後抵在後頭的石塊上頭，看著眼前的這個盯著他看的少女，猶豫了一瞬間，知道逃避不了，這小男孩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方才緩緩地從這石頭堆裡頭爬出來。

他個子不高。

瞧著大約不到十歲的模樣，但是因為身在仙界，孩童生長速度同下界是截然不同的，所以葉玄月也不好判斷他的年紀，不過看著的確稚嫩便是了。

葉玄月蹲下來，同他對視。

她是一個極其注意這些細小細節的人，這個男孩一雙眼睛怯生生地盯著葉玄月看，然後開口問道。

「你是什麼人？」

「你想要做什麼？」

葉玄月想了想，索性讓自己的面容顯露出來，這小男孩看著她的臉龐，然後聽見葉玄月開口問道。

「你是住在這裡的人麽？」

「你有家人麽？」

這小男孩兒微微一愣。

他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方才開口說道。

「我沒有家人。」

「我的確住在這裡……但是我沒有家人。」

「我的家人都已經死了。」

葉玄月略微有點錯愕，她看了一眼這個小男孩，猶豫了一下，開口問道。

「你一個人住在這裡？」

「真的？」

這小男孩點了點頭，聲音聽上去有些沉悶。

「嗯。」

他抬起頭，眼神之中，還是充滿了警惕。

「你想要做什麼？」

……

眼前那棟破舊不堪的屋子，便是這小男孩居住的地方。葉玄月走進去看一看，微微皺起了眉頭。同她想象的差不多，條件極其惡劣，裡頭隻擺放了一些最為基本的陳設，這孩子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渾身都透出一種生人勿近的氣場。

葉玄月看著眼前破舊的屋子，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低聲開口問道。

「你靠什麼維持生活？」

這孩子則是神情有些淡淡的不耐煩的模樣。

「你管我呢。」

「反正我也不會死。」

葉玄月看著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所以沒有人管你？」

對面的這個冷冰冰的小男孩則是極其隨意地抹了一把臉，他的聲音冷冰冰的。

「我自己便能夠管好我自己。」

葉玄月安靜地看著他的臉龐，然後丟給他一條手帕。

「自己把臉擦乾淨。」

這小男孩原本是不打算理會葉玄月的，但是葉玄月一直盯著他看，他猶豫了好一會兒，然後方才有些不耐煩地把手帕撿起來，這手帕很素凈，上頭沒有任何的花紋，這小男孩的聲音聽著悶悶的。

「弄髒了可別怪我。」

然後他用這手帕，匆匆地擦了擦他自己的臉龐。

其實他把臉擦乾淨了之後，露出的面容，倒是顯得頗為俊秀，這小男孩其實生得不錯，眼眸黑白分明，瞧著長大之後，應該相當俊美才是，哪怕是如今看去，也覺得有幾分好看。

而這小男孩則是抬起頭，聲音嗡嗡的。

「看好了？」

他隨手在地上熟練地摸了一把灰就要往臉上抹，卻被葉玄月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他抬起頭，眼眸之中流露出了幾分警惕。

「你要做什麼？」

「不會是想要把我賣給仙城裡頭，那些喜愛孌童的仙人吧？」

「你若是這樣做，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我告訴你，我寧願自絕，都不會那樣做的！」

這小男孩的眼神充滿了警惕同擔憂。

而葉玄月則是看著這個過分敏銳的小男孩，她搖了搖頭，然後開口問道。

「你想不想離開這裡？」

這小男孩微微一怔。

他沉默了一會兒，抬起頭看著葉玄月，眸光依然並不柔和，葉玄月看見他搖了搖頭。

「離開？」

「離開這裡，我能夠去哪裡。」

「何況，我沒有能夠去的地方。」

他搖了搖頭，然後轉過身，開口說道。

「你當真是很沒有意思。我要休息了，你也應該走了吧？」

他居然主動驅逐葉玄月離開。

葉玄月微微一怔。

她看著這小男孩留給她的背影，反而難得地激起了興趣，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說道。

「你的家人是怎麼離開的？」

這小男孩沉默了好久。

久到葉玄月以為他不會回答了，才聽見他沉悶的聲音。

「我是逃難到這裡來的。我父母是被別人害死的。」

「好了，我回答了你，你可以走了吧。」

「你別留在這裡了。我隻想要自己一個人呆著。」

「不想跟別人說話。」

他的語氣裡頭，帶著強烈的疏離同拒絕之意。葉玄月看著這小男孩的背影，知道多半拿他沒有辦法，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方才開口說道。

「嗯。」

「我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