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輕輕地點了點頭,她伸出手,輕輕地把這男孩臉上的臟汙擦拭乾凈,她的動作很小心,林典看著這個抱著小男孩神情冰涼,卻又讓人心疼的少女。
他忍了忍,還是沒有忍住。
輕聲開口問道。
「你……」
「你為什麼要帶他走?」
林典是當真好奇。然後他聽見這少女開口說道。
「我不想有人在我懷裡頭再次死去。」
「那種感覺……」
「我不想要再體會第二次。」
她低著頭,然後不再說話了,只是低著頭,小心翼翼地把他臉上的黑色的汙水同血痕擦拭掉,林典看著她的動作,看著她纖細的手指,看著她的一舉一動,不知道為何,林典心頭卻輕微地悸動了一下,那種感覺……
他抬起頭看著葉玄月,一言不發,卻突然感覺到心頭緩緩瀰漫開來的那種悲傷。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林典低下頭,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龐,他知道眼前的這個少女有故事。
但是看著她小心翼翼的模樣,看著她清冷的側臉,他卻突然開始好奇她的過往。
她的悲傷……
她的痛苦。
她經歷過什麼樣的生活,才能夠成為如今的她。
葉玄月伸出手正打算取出藥瓶,再給眼前的男孩再喂一點兒丹藥,結果卻連帶著一個金色的小球從葉玄月的袖口滾落出來,葉玄月微微一怔,然後她撿起了這枚金色的小球。
她手上還有之前那個小男孩的血,然後……
那鮮血居然滲透進入了這金色的小球裡頭。
葉玄月這一下是當真有些發愣了,她抬起頭看了一眼林典,林典也看了一眼葉玄月。
他快步走上來。
這金色的小球吸收了那滴鮮血之後,上頭居然緩緩地浮現出了一道縫隙!
葉玄月的眉頭略微皺了一下。
等等……
這難道是說,這金色的小球裡頭藏了東西?
葉玄月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她倒是不假思索,當機立斷地把這金色小球給掰開了。這金色小球裡頭,安安靜靜地浮現出了一滴像是鮮血一般的液體,然後這液體緩緩飛去。
直接往葉玄月手中抱著的那個小男孩身上飛去!
這滴鮮血,緩緩地從他的唇瓣湧入,然後進入了他的身體之中。
葉玄月的眉頭都有些皺緊了。這是……這是什麼情況,這滴鮮血融入他的身體之中,這小男孩的眉頭猛然蹙起,表情裡頭流露出了一絲痛苦。
然後他猛然彎下腰,然後吐出了一大口汙黑的臟血!
那血液的顏色幾乎是觸碰驚心。
葉玄月幾乎是不敢晃動這小男孩,她的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焦急,而林典則是開口說道。
「不要著急。」
「這好像並不是壞事。」
「好像是讓他身體之中的那些臟汙濁氣排出。」
「等等看,說不定能夠把他身體之中的詛咒也給驅除乾淨。」
葉玄月深呼吸了一下。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小男孩,他的唇角的黑血緩緩地墜落,那些漆黑的血液,哪怕墜落到了地上,都能夠發出滋滋的聲響,顯得極其可怕。
而他緩緩閉著眼睛。
表情倒是安然了不少,顯然沒有那麼痛苦了。
葉玄月這才確定,林典說的話不錯,這滴血液湧入他的身體之後,對於他而言,並不是一件壞事情。
林典走上前,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聲音聽上去頗為溫和。
「我們可以離開了。」
……
葉玄月同林典匆匆地趕到了最為接近的城池。葉玄月帶著這小男孩,他一路上雖然沒有蘇醒過來,但是至少氣色看上去好轉了不少,並不是那種奄奄一息的頹喪模樣。
這一點,倒是給了葉玄月一些安慰。
她緩緩的深吸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眼前高大的城池,然後同林典對視了一眼。
只要能夠使用遠途傳送陣。
傳送回去……
便好了。
但是……問題也恰恰是遠途傳送陣。葉玄月披著鬥篷,身旁的林典抱著那昏迷的小男孩,兩個人對視了一眼,卻意外地發現,這座仙城裡頭的遠途傳送陣使用,需要一種特殊的通行證。
聽聞通行證需要這座赤野城特定的一種通行令。
而這種通行令,則是城中的霍家發放的。
當初那個老頭,倒是在這一點上頭沒有說謊。
葉玄月皺了皺眉頭,她同林典,若是硬闖也不是沒有把握,但是眼下既然帶了一個昏迷的男孩兒,隻想要追求穩妥。而且那個霍家也是問題,若是鬧大了,她同林典脫身只怕有些難。
若是能夠不動聲色得到通行令,自然是最好不過的。
葉玄月想了想,然後抬起頭看著林典,開口說道。
「先找個地方停留。」
「若是能夠得到通行令最好,若是得不到,再看應該如何是好吧。」
林典自然也是贊同的。
他同葉玄月臨時租了一個小院子,當成落腳的地方,林典出去打探消息,葉玄月則是留下來,順便觀察一下那小男孩的情況。
他雖然眼下呼吸已經平穩許多,但是卻依然沒有蘇醒。
等他醒過來……
葉玄月有許多話想要問這個小男孩。
比如,他的身世。
能夠激發那把仙帝之劍,能夠打開那金色小球,身上還有那種幾乎相當於絕症的怨毒詛咒糾纏,葉玄月對這小男孩的身份,著實是十分好奇。
她想要知道——這小男孩身上到底藏了什麼秘密。
但是這一切,只能夠等到他醒過來了。
……
齊昊感覺自己像是做了一場十分漫長的夢境。在夢裡頭,他孤孤零零地倒在一條臟汙不堪的水渠裡頭,那汙穢不堪的水流,淹沒了他的口鼻,淹沒了他的身體。
他的呼吸逐漸微弱。
那瞬間……他感覺自己的靈魂,幾乎快要窒息一般,他整個人感覺不到任何希望。
然後,有一雙手輕輕地扶起了他。
他感覺他被喂下什麼東西,然後渾身卻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難以形容的劇痛。
這種劇痛,雖然很疼,但是同之前時不時發作的那種疼痛,卻又是截然不同的。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好像緩緩地漂浮起來了,齊昊感覺身體一點點地,像是有一種力量從身體之中迸發出來。
它沖毀了他的這具破敗不堪的身體。
但是……它又重新開始構造他的身體。他感覺到心跳彷彿一下下地變得強而有力。
而身旁,有一道清冷卻好聽的聲音。
他聽不到那道聲音在說什麼,但是很好聽。
好聽得,他希望能夠一直聽下去。
身體的疼痛綿延不絕,身旁那道清冷的氣息,卻好像成了一種撫慰一般。
讓他的疼痛,沒有那麼不可忍受。他感覺……
自己的身體,好像在獲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