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拍賣會上。

葉玄月同林典交換了一組遠途傳送界石。

她們兩個人的行蹤極其迅速，幾乎在得到界石之後，便不再看下頭拍賣的東西，直接匆匆地離開了拍賣會。

葉玄月往外頭走的時候，林典看著她走的方向，忍不住出聲低聲說道。

「不是那邊。」

「我們如果前往仙城的話，是另外一個方向。」

葉玄月則是搖了搖頭。

她的聲音也顯得灑脫無比。

「不是。我還要回去我們一開始去的那個地方看一看。我不大放心那個孩子。」

林典微微一怔，他心中一動，然後開口說道。

「你打定主意要管他了？」

葉玄月的聲音清清朗朗，卻又有一種不動聲色的力量。

「我做事，從來沒有半途而廢的道理。」

……

某條廢棄的水渠。

那個小男孩的頭，被狠狠地按在了汙水裡頭，他嗆了一大口汙水，整個人咳嗽得厲害。

那些臟汙的黑色水流，順著他的頭髮往他的臉龐流淌下來。

他對面，則是站了一個面容冷漠的老者，他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個小男孩，他的神情帶了幾分嗤笑，然後他開口說道。

「想要逃跑？」

這小男孩的眼神幾乎噴出火來。

但是他的臉龐，卻是臟汙不堪的。

而這個男子走過去，然後一腳……狠狠地把他踢入了這臟汙的水渠！他用的力氣不小，這小男孩猛然噴出了一口血，他半跪在那條水渠裡頭，一時半會兒爬不起來。

然後他聽見對面的人開口說道。

「你應該清楚。」

「你只能在這裡。」

「待到……你死為止。」

「只要你死，那麼一切便結束了。我也不用再留在這裡看守你了。」

如果葉玄月在的話，她就能夠辨認出來，這個面容冷漠，對眼前這個小男孩如此殘忍的老者，居然是……之前她詢問過的那個「有寶其中」的店鋪的老闆。

不過，此時此刻，他的面容卻顯得猙獰。他低聲說道。

「你應該清楚，你只是苟延殘喘的一個小廢物而已。」

「同你的父親，母親一樣……都是應該死掉的廢物。」

「你怎麼還不死？」

齊昊聽見眼前的老者的話語，他的眼眸裡頭的憤怒卻在一瞬間加深了許多，他衝上來，像一隻張牙舞爪的小野獸，想要衝上來狠狠地咬一口眼前的老者。

如果允許的話，他恨不得把眼前的老者的血肉啃咬下來。

他知道……

眼前的這個老者，就是為了監視他的。

他監視他，是想要看著他怎麼自己死掉的。他不敢對自己動手，擔心留下痕跡，但他卻可以折磨自己。他留在這裡，就是為了看守他，不讓他逃走。

他要看著他死，才能夠回去對那個歹毒的女人復命。

齊昊抬起頭看著眼前的老者，他的眼眸之中幾乎充血，臉上汙水同吐出的鮮血混在一起，有一種極其狼狽不堪的感覺。而對面的老者則是冷哼了一聲，一把拎起他的衣領，然後同他對視。

他的眼眸之中的殺意冰冷，足以讓人打一個寒顫。

他的聲音，沒有絲毫感情。

「夫人要讓你死。」

「你只能死。死在這裡，然後像是丟棄垃圾一樣的，被我丟到荒郊野外，你不會有葬禮，不會有人記得你，甚至你的血肉，都會逐漸消失。」

「你生來是註定要死的。」

齊昊抬起頭，他的眼眸之中的情緒十分複雜，除了憤怒之外，還帶了點淡淡的悲涼。

他心裡頭很清楚。

對面的人……

說得，就是他的命運。他之前看見那個美貌到了極點的少女，他知道她救了自己。

但是他卻只能夠那樣刻意地趕跑她。

他知道自己早就無藥可救了。

他也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他不想再連累那個美貌的少女，雖然她瞧著好像冷冰冰的，但是齊昊能夠感覺得到，她是一個好人。

想到這裡，齊昊的心頭愈發悲涼起來，他抬起頭，然後猛然吐出了一大口鮮血，那些鮮血蜿蜒不絕順著他的唇角緩緩地流淌下來，瞧著有一種淒慘到了極致的感覺。

而且那鮮血更是黑色的。

瞧著觸目驚心。

這老者則是看著他噴出了一口鮮血。

他冷哼了一聲，然後低聲開口說道。

「活該。」

「等到你死了，我便可以離開這裡，向夫人復命了。」

他喃喃自語，然後大步地走過來，又是飛起一腳，齊昊再次被他踢入那個臟汙不堪的汙水溝，他卻有些爬不起來，泥濘的汙水之中，那個男孩在其中掙扎，而那老者的神情卻冰冷而冷漠。

在他眼中。

眼前的這個小男孩，早已經是一個死人了。

他轉過身，冷哼了一聲，然後直接離開了，隻留下那個小男孩躺在汙水之中。他抬起頭看著天空，天空依舊，但是他卻感覺極其冷——四周的空氣好像飄了雪一般的冰涼。

他想，他或許快要死了。

這樣也很好。

他原本心頭也清楚，他活不了多久的。

下一刻，他卻感覺他的身體好像突然被人抱了起來，然後他聽見了一個聲音，宛若天籟一般，在他耳畔響起。

「張嘴。」

他的眼睛緩緩地睜開，眼前的少女面容清冷，但是他看得出來，她的眼眸之中隱隱帶了幾分怒氣。

葉玄月的確是怒了。

她抬起頭，捏住眼前這小男孩的下巴，然後強迫他吃下一枚丹藥。

這小男孩怔怔地看著葉玄月，葉玄月的聲音很輕。

「你想要跟我走麽？」

他的嘴唇微微顫抖著，他太虛弱，所以聲音很輕，但是葉玄月卻聽得很清楚。

「我不能……不能走。」

「我快要死了……」

葉玄月的聲音帶了幾分克制同隱忍，葉玄月不想要讓自己的情緒完全爆發出來。

最關鍵的是，躺在她手臂上頭，聲音虛弱的小男孩，激發了她的某個回憶。

鮮血，緩緩從指縫流淌的感覺，她沒有忘記，一時一刻都沒有忘記過，當初她看著冷莫燃的臉，聽著他的呼吸聲越來越弱，聽著他說玄月你忘了我。

葉玄月的手指的指尖幾乎發白。

她不顧臟汙跳下去抱著這小男孩，她抱著她，她就不會讓他死的。

林典看著眼前的少女，他感覺葉玄月的狀態似乎有些不對，他想了想，伸出手，想要把葉玄月拉上來。

而葉玄月則是抱著這個小男孩，緩緩走出這汙水，她渾身的氣勢微微升騰，但是她低下頭，語氣卻又顯得十分溫柔。

她開口說道。

「不會。」

「我說你不會死，你便不會死。」

她的眸光之中的光芒那樣堅定。

那種光芒，讓一旁的林典，都覺得內心好像微微顫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