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後。

葉玄月已經跟隨在邋遢道人身後，前往仙城了。

傳送陣閃爍，葉玄月不知道為何，她隱隱感覺得到，身旁的師父的情緒似乎是有些不大穩定——這對於邋遢道人來說，可以說是一件十分難得的事情。

他說要帶古天佑去找他的一位舊朋友。

他倒是沒有提到什麼——多多少少顯得有些語焉不詳，卻讓葉玄月愈發覺得這裡頭只怕沒有那麼簡單起來。

師父的朋友？

能夠讓邋遢道人顯得如此忐忑的人，似乎並不多。

葉玄月同邋遢道人也算相處了一段時間，她十分清楚自家師父看似玩世不恭，實則心思十分細膩的。

他根本不是外表上表現出來那般大大咧咧，不過是把心思全都隱藏在他那看似隨意的表現之下。

不過……

葉玄月看向身旁的邋遢道人，開口說道。

「師父，你的那位舊朋友住在仙城裡頭？」

邋遢道人撓了撓頭，他猛然搖頭。

「自然不是。」

「她住的地方……有些遠。」

「我們要走很久。我之所以在仙城停留，乃是為了另外一件事情。」

邋遢道人深呼吸了一下，葉玄月看著他的動作，心裡頭卻愈發好奇起來，他想要做什麼？邋遢道人的神情有些古怪，葉玄月一動不動地盯著自家的師父。

她甚至懷疑自己看錯了。

因為邋遢道人的臉龐……

居然微不可查地紅了一下。

自家師父的臉皮說得誇張些，那可是堪比城牆厚實，邋遢道人居然會臉紅，這在葉玄月看來，幾乎是天方夜譚之事，她微微發愣看著自家臉龐有些微微發燙的師父，而邋遢道人則是抬起頭，看了一眼葉玄月，低聲吶吶地說道。

「我那朋友同我有不少年頭未曾見過面了。」

「她不喜歡我這副模樣。」

「所以我得收拾收拾自己。」

葉玄月更加愣了。

她沒有聽錯吧？

自家師父，總是自稱邋遢道人的人，居然紅著一張臉，說那朋友同他許久不見，他要讓自己整潔一些？

等等……

這一定不是什麼普通的朋友。

葉玄月深呼吸了一下，心裡頭卻在一瞬間福至心靈，抬起頭看著邋遢道人，語氣十分肯定。

「師父，你口中那朋友，該不會是……我那個從未見過的師娘吧？」

葉玄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邋遢道人看，古天佑也有樣學樣，一雙眼睛盯著他，邋遢道人的臉皮再厚此時此刻也有些掛不住了，他打了一個哈哈，然後轉過身去，聲音含含糊糊的。

「什麼師娘不師娘，就是我一個朋友……」

「你問這麼多做什麼？」

「我看你們兩個，只怕是太閑了。」

葉玄月微微勾起了唇。

嗯，眼前的邋遢道人的反應已經說明了一切。他胡亂揉了揉頭髮，聲音低沉的很。

「你們兩個幫我瞧瞧，該怎麼打扮能顯得好一些。」

「我都多少年沒有在意過我自己的外表了……當真是有些麻煩……若不是為了幫這小子拜師……」

「你們再笑！再笑誰也別想好過！」

邋遢道人有些惱羞成怒了。他的鬍鬚遮擋住了臉，否則現在必定臉紅得要命，他抬起頭看著葉玄月，卻心裡頭有些苦惱，覺得有些頭疼起來。

這個丫頭太精明了。有個如此聰明的徒弟——當真是……

快樂並煩惱著啊。

而葉玄月則是咳嗽了一聲，她拚命忍住了自己想要笑的表情，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邋遢道人，然後笑眯眯地開口說道。

「我知道了，師父不用擔心。」

「交給我吧。」

……

半日之後。葉玄月看著眼前走出來的中年人，眼眸裡頭微微發亮。

而對面走出來的邋遢道人——不，此時此刻，他已經顯得一點兒都不邋遢了，他拽了拽他自己的衣服，顯得有點兒不大自在。

「這樣可以？」

他抬起頭，不大確定地看著葉玄月。

葉玄月則是笑眯眯地點了點頭，聲音顯得十分認真。

「嗯。」

「不錯。」

眼前的中年人同之前相比，幾乎可以算得上是脫胎換骨了一般。他穿了一件白色的長袍，那亂蓬蓬的頭髮也被進行修理過了，顯得十分精緻，被一絲不苟地束了起來，露出了清朗的臉龐。他穿著的長袍顯得潔凈，一張臉龐也顯得清朗了不少。

可以說——

他的氣質同之前都不同了。

邋遢道人低著頭，古天佑倒是衷心地稱讚了一句。

「謝道人，你這樣……比之前好看。」

古天佑說的乃是真心話，因為只有這樣清朗的打扮，才會發現，邋遢道人的面容居然頗為俊美，不過是之前都被掩蓋住了，讓人意識不到，原來他的面容居然相當耐看。

而邋遢道人則是深吸了一口氣。

他抬起頭，揉了揉自己的臉頰，聲音有些悶悶的。

「當真？」

他揉了揉自己的臉，聲音倒是有點沉悶。

「走吧走吧。」

……

邋遢道人說他的那位特殊的「朋友」住的地方很遠，這句話不假，因為葉玄月同古天佑跟著他，用了兩枚遠途界石，邋遢道人的臉頰抽動了一下，顯得有些肉疼，然後他才低聲說道。

「你們跟我來。」

「我那位朋友……她住的地方很偏僻。」

葉玄月有些好奇地跟在邋遢道人身後，他領著葉玄月同古天佑往前頭走，葉玄月倒是注意到了——一路上似乎是有不少的修為不俗的人，同他們所走的方向似乎是一致的。

這被葉玄月認真地記在了心裡頭。

她抬起頭，看著四周的人影，而邋遢道人則是想了想，低聲開口說道。

「我那朋友沒有門派，乃是極其罕見的散修能夠修到大羅金仙境界的。」

「我同她認識多年。」

「很多年前她便在此隱居了。」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眼前，一條長路似乎沒有盡頭，葉玄月能夠感覺到，走到這裡，邋遢道人的表情似乎都嚴肅了不少，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後方才低聲說道。

「走吧。」

他看了一眼葉玄月，表情有些悵然若失。他當真是很多很多年沒有見過她了……不知道她是否別來無恙？

其實若不是因為古天佑的特殊血脈，邋遢道人也不會帶他前來見那女子的。

邋遢道人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他的表情有些複雜，他仰起頭看了一眼天邊的淡淡黛色天穹，腳步卻加快了一些。

「等一會兒你們什麼話都不要說。」

「她見到我……十有八九是要生氣的，你們誰也不準說話。」

邋遢道人猶豫了一下，然後看向了葉玄月，尤其認真地補充了一遍。

「尤其是你，玄月，聽見了沒有？」

「不許開口說話。」

自家這個小徒弟太聰明，所以他才不許葉玄月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