邋遢道人沉默了好一會兒，他才低聲說道。

「你先出去吧。」

錢胖子瞧著他低著頭的模樣，他原本打扮得便顯得頹喪，如今看過去，更是顯得頹廢無比了，錢胖子深呼吸了一下，然後苦笑了一下，低聲說道。

「好好好。」

「我出去。」

「你自己同自家小徒弟說吧。」

「她應該不知道你當初的故事，我想，她應該也會好奇的。」

……

錢胖子說走就走，倒是根本不拖泥帶水。邋遢道人低著頭，葉玄月站在那裡，她看著這個渾身散逸著頹喪氣息的男子。

葉玄月一瞬間也不知道應該說什麼才好了。

倒是邋遢道人主動開口了。

「我這樣……」

「是不是讓你覺得有這樣一個師父，很糟糕？」

「被人辱罵，也無法還口。」

「是不是，很丟人？」

葉玄月搖了搖頭，少女的聲音清清冷冷，但是卻很認真，也很穩定。

「怎麼會？」

「師父你待我很好。」

「我只在乎待我好的人。」

邋遢道人微微一怔，然後這少女遞給他一個木盒子。

「裡頭是魂修草，我不知道有沒有用。但是若是有一點點希望，也是好的。若是沒有用，那麼便去尋找有用的法子。」

這少女的聲音平靜而緩和，邋遢道人抬起頭，他看著自家這個小徒兒的臉龐。

清朗，像是新生的柔嫩青草，清澈的溪水，第一片長出的花瓣，像是冬日陽光下的一縷溫風。

這少女的眼眸清澈，卻又透著一種倔強，那種倔強，有不動聲色生長的力量。

「這世界多得是風水輪流轉。總會有一日轉過來的。」

「我相信師父你。」

葉玄月的語氣很認真。

謝啟心怔怔地看著眼前的少女，卻突然心頭湧上了淡淡的溫暖。他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被一個尚且還稚嫩的少女安慰到。他深呼吸了一下，然後平復了一下心緒，方才低聲說道。

「我當初年少輕狂。的確有些小名氣。」

「被認為在陣法一道上頭是天才，當初有一道陣法，不少陣法大師都束手無策。」

「但是我卻能夠解開，從此震驚了這處仙域。」

葉玄月能夠想象得到……當時自家師父想必，是極其威風的。錢胖子說他當初不遜色於如今的林典，這句話應該並沒有誇大其詞，而且……之前邋遢道人讓自己整潔起來的時候的模樣，她也是見過的。

自家師父年輕的時候，風華正茂，應該是俊美風流的人物才是。

至於是怎麼變成如今透著頹喪的邋遢道人……想必這裡頭也有些變故。

而且他到底是怎麼受傷的，葉玄月也有些好奇。

不過她不確定，眼前的邋遢道人會不是告訴她。

邋遢道人看著眼前少女眼眸之中的好奇，他的表情也略微變得溫柔了些。

「當初我年少成名，自然也有些心高氣傲，加上也看不慣一些世家子弟，的確得罪了一批人。這都是許多年前的舊事了。至於方才找上門來挑釁的那一個傢夥，幾乎可以算得上是我的死敵。因為我當年曾經狠狠地羞辱過他。」

「他出身不俗，乃是世家子弟，當初同我比拚陣法，卻是慘敗。」

「他不服氣，所以後頭又使了不少陰謀詭計，先是想要讓我不能參加陣法比鬥，但是卻失敗了。」

「然後又想要用法寶作弊，被我當中戳穿，趕出了那場對決，當初落得了一個身敗名裂的下場。」

「所以他這麼多年一直耿耿於懷。」

「想要報復回來。」

「不過……」

「他也算成功了吧。」

「畢竟他如今已經是大羅金仙，而我如今，不過是一個金仙而已。」

「他之前還想要約戰我，但是沒有成功。他的目的，就是狠狠地羞辱回來。」

「報復當年我對他的羞辱而已。」

邋遢道人的笑容，看得葉玄月有些心酸。

她其實可以想象，自家師父當年是何等的風光！年少天才，絕世陣法奇才，受盡旁人的追捧。

如今卻被這樣當初輸在他手上，而且是大輸特輸的人欺上門來。

葉玄月深呼吸了一下一口氣，然後少女的聲音認真又篤定。

「這個傢夥，得意不了多久的。」

她敢肯定！

而邋遢道人沉默了一會兒，他笑了笑，低聲說道。

「其實我後頭經歷了許多事情，早已經不把這些得失放在心頭上了。我當初久久不能夠突破到大羅金仙，我自己也痛苦絕望過，如今早已經看得開了。」

「我修鍊的道路，原本就比普通人艱難得多。」

「畢竟我不但修鍊了陣法……還修鍊了另外一條道路。」

「或許上天也不想要讓我突破到大羅金仙。」

邋遢道人，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少女。他知道眼前的少女特殊，因為他看不清眼前的少女未來的道路。

她的一切。

都好似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霧氣。

讓人無法看清。

邋遢道人深呼吸了一下，然後開口說道。

「我已經放棄了突破到大羅金仙。」

「眼下的日子，足夠了，不去同旁人爭鬥什麼，也可以過下去。」

「只是委屈你，跟著我這樣一個師父。」

葉玄月搖頭，她抬起頭，眸光依然清澈，葉玄月的聲音認真無比。

「師父，你答應我。如果這株魂修草煉製成丹藥了，你服下去。」

「好不好？」

謝啟心看著自家的這個小徒兒。他沉默了一會兒，眼眸裡頭帶了點兒淡淡的笑意，他輕聲開口說道。

「你想要讓我再試一次麽。」

「不可能的。」

「我的問題，不僅僅是靈魂暗傷，我不能夠突破到大羅金仙，原因很複雜。」

葉玄月看著他，眼神卻透著一種淡淡的倔強。

「不能再試一試麽？」

謝啟心看著自家徒弟清透的眸光，深呼吸了一下，突然不知道為何，不忍心讓她失望了。他低聲說道。

「好，我答應你。」

「我會服下魂修草煉製的丹藥的。」

他的心裡頭倒是微微地暖了起來。這個小丫頭的心思，他知道的。

她其實，是個很暖的人。

葉玄月點了點頭，然後葉玄月抬起頭，她看著謝啟心，開口說道。

「我的事情已經辦完了。」

「如果師父你覺得這裡呆著不愉快的話，我們便離開這裡，回去閉關。」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邋遢道人。

「如何？」

邋遢道人微微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