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乎是可預見的一場腥風血雨。

趙修沉默了好一會兒，猶豫半晌，終於下定決心。

趙修把那些人名一個個報出來。

他在這裡十萬年，對於神鯨島其實極為了解。

只是過往，他不會針對那些長老，如今他心中湧上那口氣，直接報出名字。

那神元金龍的女皇面前，居然浮現出了一個金光閃閃的冊子！

每當趙修報出一個名字。

那個冊子上頭，就會亮起一道光。

那道光不斷地閃爍，在那本冊子上頭，燦爛若繁星——然後上頭的光芒慢慢地黯淡下去。

這是神鯨島之上，所有長老的名單。

每當這冊子上頭的光芒黯淡了一道，就意味著上頭有一個名字會逐漸消失不見，這個人從此從神鯨島的長老名冊之中除了名。

他們可能還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就被剝奪了長老資格。

這霸氣女皇，指尖在那本冊子上頭一閃而過，等到那些名字通通消失不見，然後她方才看向趙修，趙修聽見她開口問道。

「你想要做神鯨島上頭的長老麽？」

趙修凝望著那雙眼眸。

他過往可以退縮，但是眼下這一次，趙修卻不想要再退縮了。他搖了搖頭，然後這神元金龍一族的女皇聽見趙修說道。

「當然想。」

「我可以立下本命真誓，我此生都會為了神鯨島而奮鬥，為了那些同我遭遇一模一樣的飛升修鍊者而奮鬥，我一定不會再讓他們過得屈辱憋屈，受我當年受過的苦頭。」

趙修伸出手，他就要立下本命誓言，這種誓言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夠立下的，一旦違背，會有頗為嚴重的不可預料的後果。

而眼下趙修的決心可見一斑，這龍族女皇盯著趙修的臉頰，然後她打了一個響指。

「不必立下誓言了。」

「我相信你。」

她剛才抹去那些長老的名字的時候，直接用指尖抹掉。

但是眼下，她的嘴唇微微蠕動，似乎是念下了什麼法決，然後從這神鯨島的女皇身上，猛然爆發出一股強烈到了極致的神力波動。

然後在半空之中，冒出了一支金光燦燦的毛筆。她順手握住這隻毛筆，本來已經打算提筆，卻突然扭頭看向了在一旁沒有再說話的空澤。

然後這龍族女皇不假思索地說道。

「給你。你幫我將趙修的名字，寫在這本冊子上。」

「只要他的名字落在這本冊子上，趙修便會真正成為神鯨島上頭的長老。」

她順便把那隻金光閃閃的毛筆丟給了空澤。空澤伸出手，她輕輕地握住了那隻毛筆，根本沒有猶豫，反而問道。

「那本冊子呢？」

這龍族女皇笑了起來。她把這本冊子遞給空澤。

空澤提筆，不假思索一氣呵成，直接在上頭寫下了趙修的名字。一筆一劃，龍飛鳳舞，字跡清秀——寫得清清楚楚。

趙修站在那裡，他有點反應不過來。

「就如此簡單？」

空澤則是已經鬆開手指。

「能夠有多麼複雜。」

她方才寫字一氣呵成，眼下鬆開手指，而對面的女子的視線卻沒有從她的指端挪移開，空澤聽見她說道。

「我原本以為這隻筆，除了我們這些同玄月有過聯繫的人，不可能再有人能夠動用得了。」

「不過如今看來——似乎並不是我所想的那般。」

「至少你可以動用。」

聽龍族女皇的口吻，這支筆並不簡單。對面的少女神色毫無變化，而多多卻走到她身旁來，她說道。

「我從閉關之中醒過來，本來根本也不是為了神鯨島上頭的這些事情。我是為了你而來。」

「我很想要見見你。」

空澤的容色仍然是一片靜寂。

她給人的感覺，像是天山之上的一片雪。對面披著金色長袍，強大無比的女皇殿下，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然後給了空澤一個擁抱。

這個擁抱很溫暖。

而空澤並沒有閃躲。

她感受著她懷抱的溫度，空澤聽見這位女皇殿下，認認真真問道。

「你是她的孩子麽？」

這是赤瞳想問。

卻忍了又忍，存了重重顧慮，所以最終沒有問出口的話語。而眼下的這位龍族女皇，她的眼眸盯著空澤，眼睛裡頭好似有無盡湧動著的光芒。

那光芒極為打動人，她擁抱著她，低聲問她。

「你有沒有吃苦？」

「她過得好麽？」

「她有和你提起我們的過去麽，她有告訴過你，她很想……很想我們麽？」

她還有許多話想要說。

這些話，說到最後，幾乎成了微弱呢喃的細語，她無法細數這十萬年，她們尋尋覓覓，找了多少地方，也無法細數，這十萬年間，她們每一日都是如何渡過的，可是她心頭隻存了那一個念頭，逼迫著她不得不問出口。

「你一定是她的孩子，對不對？」

趙修在一旁目瞪口呆，因為他根本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

這個東荒出身，驚才絕艷的空澤。

是誰的孩子？

「她過得很好。」

但是空澤這個回答，並不能夠讓對面的人滿意。

空澤有點無奈，終於點頭承認自己的身份！

「是。就是如同你們所想的那樣。」

「我是她的女兒。」

儘管已經猜到，空澤的身份很有可能同葉玄月有關，但是聽見她親口承認，還是讓人激動無比。

難怪，難怪她們都看不穿她的偽裝。

難怪她這麼了解玄月。

難怪她願意到神鯨島上頭來，這麼說，一切都說得通，她迫不及待地想要把這個消息告訴曦沅同赤瞳——這位這麼多年過來，已經喜怒不形於色的龍族女皇，情緒第一次有了極大的波動。

她猶豫許久，方才用力地攥緊手指。

語氣有了變化。

「我該給你見面禮才對。」

她的聲音，不知不覺之間，甚至顯得有些哽咽。

空澤聽見她說道。

「我的禮物，準備了很久很久。從當年開始，我一直就在期盼著你的出生，我想給你這世上最好的禮物。」

「我們都渴盼著，能夠見到你。」

「如果這十萬年你在，你會得到很多很多的寵愛。」

「我們不止一次想過，你會是什麼樣子，會不會同你娘親一模一樣。」

「好在，我們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