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趙修果真前往承受雷霆去了。

神鯨島上頭的規矩還是必須遵守的，那神雷降落在他身上的時候，他原本想要咬牙苦捱，但是第一道雷霆落在他身上，卻意外沒有讓他皮開肉綻。

半空之中，似是空氣有所波動。

然後雷霆被吞沒了。

等到雷劫結束。

趙修倒是安然無恙，他站起身，本來以為是白羽娜幫了他，但是那個小姑娘那麼驕傲，大概已經氣走了——去而復返的可能性不大。趙修這樣想，卻瞧見對面閃現出一道身影。

那個少年……不，是少女走到他面前來。

「你是神鯨島的弟子，叫做趙修？」

趙修嗯了一聲。他有點意外。因為對面的人，居然是空澤。

空澤出手幫他？

可是之前他不是還同空澤打鬥過一回——正因為如此，所以趙修才感覺到意外。他默默地注視著空澤的臉頰，看見空澤走到他面前來，說道。

「你從小在神鯨島長大麽？」

趙修搖頭。

「不是。我其實是……」

他想了想，也沒有什麼好掩飾，實話實說。

「我其實是從下界飛升上來的修鍊者，自然不可能在神鯨島長大，飛升到神界之後，又修鍊了一段時間，方才到了神鯨島，因為我聽說，在這裡，不會歧視飛升修鍊者，飛升的修鍊者在這個地方，待遇同本地的修鍊者一模一樣，所以我才會特意趕來。」

趙修說得認真。

而空澤則是聽著趙修的話，突然問道。

「下界？哪個下界？是仙界麽？」

趙修有點意外，空澤居然知道仙界的名字。他含糊說道。

「差不多吧。不過我在小世界呆得時間也不算長，遠沒有神界長。我對神鯨島很了解，因為我在這裡呆了很長時間，而且很湊巧，我同夏侯人傑……就是同我一起，代表神鯨島出戰的那個少年，我們差不多同時抵達神鯨島。」

「他比我出名早些。」

「因為他天賦高明。剛剛來神鯨島，就引動長老驚嘆。那些長老弟子，同神鯨島上層人物的後裔，是根本不敢欺負他的，也是因為他們十分清楚他的本事。」

「知道他被看重，知道他的厲害，同他的遠大前程，所以不敢得罪他。」

「而且他出身夏侯世家。本身就是大世家，他那麼出色傑出，哪怕是神鯨島的長老對他亦是讚不絕口。」

趙修說到這裡，略微怔了怔，然後他深吸一口氣，方才繼續說道。

「至於我……我則是略顯不同。」

空澤的眸光定定地注視著趙修。

反問他。

「何處不同？」

趙修只能夠搖頭苦笑。

「你在妖族，自然不會懂得，人類這邊許多彎彎繞繞。」

「我同夏侯人傑，代表的是神鯨島上頭，截然不同的兩種勢力。」

「他代表的，是神鯨島上頭的那些根深蒂固的神界大勢力。被神界高層所看好，自小就是驚才絕艷的天才，自然一路順風順水。」

「而我代表的，則是神鯨島上頭的飛升修鍊者。神鯨島已經算得上是，放眼整個神界，對飛升修鍊者態度最好的地方，但是即便如此——也仍然不算多好，有的時候，想要爭取公平，也難若登天。」

對面的少女若有所思。

她一點也不詫異，也不覺得趙修所說的話語枯燥無味，她反而看向趙修，然後認認真真地問道。

「那然後呢？」

她居然對這個話題頗有興趣。

趙修停頓了一下，然後他低沉說道。

「神鯨島的長老一共有幾十位，當初定下的規矩，是飛升修鍊者同神界本土修鍊者各一半，擔任神鯨島長老。」

「但是畢竟飛升修鍊者的數量有限，總不能空缺，所以十萬年下來，兩者之間平衡又被打破了。飛升修鍊者的處境，也變得艱難，同我當初進入神鯨島的時候比起來，有了天壤之別。雖然有薑源池這樣的長老在，但是畢竟只是少部分。」

「而且神鯨島這麼大，也必定會有光芒照射不到的角落。」

趙修看向對面少女。他認認真真地說道。

「所以很難。」

「我拚命修鍊，一方面自然是為了自己。所有人修鍊，無非是為自己爭一口氣。」

「但是我心裡頭還有一個心願。」

「就是為神鯨島上頭的飛升修鍊者爭一口氣。其實以我如今的修為，原本已經可以擔任長老，但是那邊的人，卻擔憂我當了長老之後，報復他們，所以一直卡著我。」

「說我資歷尚淺。」

「可我心知肚明。這不過是一句敷衍罷了。」

「他們已經打算立夏侯人傑為長老。我同他之間有什麼區別麽，如果一定說有區別，也不過是……」

「他是本土修鍊者，而我是飛升修鍊者罷了。」

「我心知肚明。我不怪夏侯人傑，這也不是他的錯，這是根深蒂固的人心成見，這也不能夠怪神鯨島，因為這裡對飛升修鍊者的待遇已經很好，至少給我們資源，給我們法決。」

「而神界其他地方，只會對我們喊打喊殺，恨不得把我們通通都殺掉。」

這些事情。

趙修心中心知肚明。

只是他過往藏在心裡頭，甚至沒有對任何人吐露過。

有的時候，神鯨島上頭的飛升修鍊者同趙修抱怨，甚至會被趙修安撫住。他表現得理智清醒，從來不會因為不公待遇而有什麼不甘。

所以所有人也以為他很好說話。

不爭不搶。

否則那些長老的後裔，修為遠不如他，怎麼也敢找到他頭上來挑釁？

只是眼下趙修，面對空澤，這個甚至只能夠算得上是陌生的少女，卻一口氣將自己的真實心意通通都吐露了出來，只能說，他過往憋悶得太久，所以終於給他找到了一個爆發的宣洩口，讓他能夠一鼓作氣通通都爆發出來。

對面的空澤聽見趙修這樣說。

她點了點頭。

大概明白了趙修的意思。

「所以……所謂的公平，也有不公一面，是不是這個意思？」

趙修只能苦笑點頭。

空澤站直身體，她眼眸明亮清潤，裡頭好似有一泓清泉，她說道。

「那你……有想過如何解決這個問題麽。只是忍，忍到你成為神鯨島的長老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