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的星光好似也黯淡,夜晚沒有一絲一毫多餘的風,應不惹沉默片刻,他說道。
「你怎麼看你那個師父謝長風?」
宋寒武猛然間聽見謝長風的名字,還有點兒遲疑,因為他根本沒有想到,應不惹會提到謝長風,他猶豫著,然後方才認認真真說道。
「他是個好人。可能他做師父不一定最好,但是他……」
宋寒武回憶了一下他記憶之中的青年。
「我師父正直熱誠,我從他身上,學到了許多做人的道理。你怎麼突然提到了我的師父?」
應不惹聽見宋寒武的評論,他不置可否。
「他未必如同你如今口中所說的這般模樣。人都是會改變的——誰也不能夠保證自己一直沒有半點變化,你師父謝長風會變,你會變,其實我何嘗不是在變?」
至少原來的殺神,絕不和心平氣和地同這個小角色說這麼久的話語。
宋寒武咬了咬唇,他還是沒有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
「你見過我師父?」
應不惹嗯了一聲。
「見過。他如今在神界風光無限。」
宋寒武有些不明白。
「既然這樣,為什麼他不下界……」
應不惹的語氣之中,卻夾雜了一絲淡淡的嘲諷同冷淡之意!
「他不下界,自然是因為他不想下界,而且他也不想捲入到仙界的風波裡頭來。他選擇了另一條路,他不想再庇護同他無關的人,並且為之拋頭顱灑熱血。」
「葉玄月沒有選他,原本就是因為他不配。他也不必覺得沮喪自怨自艾,每條路都是人走出來,每個選擇的苦果都需要自己吞下。」
宋寒武聽得模模糊糊,他心裡頭一知半解,而應不惹則是沉默了一會,然後他問道。
「你說,一個人如果做了一件錯事,然後他為之付出代價,把他做錯的事情導致的惡果彌補起來,那算不算圓滿?」
宋寒武的聲音有些猶豫。
「那……那或許得看做錯的事是什麼類別。」
「彌補又彌補到了什麼程度……」
「比如……像是那種傷了一個人的心,或許再怎麼彌補都彌補不上。」
他看著年輕,倒是也有一番他自己的體悟。應不惹看著遠處天光已經快要明亮,好似朝陽紅似火,他輕笑了一下,結束了這個話題。
「算了。問你也沒有什麼用處。走吧,葉虛庭答應我,帶我們踏遍仙界。」
……
仙界還要陷入一定時間的動蕩,但是至少已經從天大危機之中解脫。
而葉玄月則是抓著鋼鐵牆壁,這少女手掌抽出劍,對面的y型機器人之上紅光連續閃爍,隔了許久方才問葉玄月。
「你當真選擇同我們一同離開?」
「前往我們的文明?你知道神族並不歡迎其他文明的到來,也不會將你當成客人麽?」
葉玄月反問。
「那又怎麼樣?」
她這句話反問得極為自然而然,自然到讓對面的y型機器人都為之一愣。
「你的行為模式倒是讓人始料未及。我的資料庫裡頭有許多種人類的情緒思維以及行為模式,但是我還是猜不出你想要做什麼。」
這個機器人頓了大約三四秒鐘,才繼續說道。
「你是預料之外的人。」
而葉玄月則是笑了笑,她沉著鎮定,郎朗開口。
「彼此彼此。你同樣也不是一個普通的機器人——我若是沒有猜錯,你其實等同於這座戰爭堡壘,最高等級的主腦才對吧?」
「理論上,你其實才是這座戰爭堡壘的核心,是神族最高文明的集合體,你才相當於這座戰爭堡壘的大腦中樞,控制這裡的一切。」
葉玄月不動聲色地指出了這一點。對面的機器人停頓了一下,然後它當著葉玄月的面,機械線路發生更改,然後變成了一個類似於人類形態的精巧模型機器人一樣的存在,只是手臂同雙腿都是由鋼鐵一般的金屬構成。
它抬起頭看著葉玄月。
這個形態讓它可以做到這一點。
它點了點頭。
「的確如此。我的名字,叫做神冀。」
「我前身的確是y型機器人,但是我是神族所製造出來的所有機器人之中,級別最高的——並且唯一開放了終極許可權的機器人,最終被選擇成為這座戰爭堡壘的控制中樞,從此我的編號為零。零是一切的起點,同時也是無盡——相當於希望。」
它的語調毫無起伏地說出自己的來歷,葉玄月一點不意外。這座鋼鐵堡壘被吸入黑洞,她看著眼前的機器人,開口問道。
「抵達你們的文明需要多長時間?」
這機器人的眼中閃過無數代碼。
「缺乏必要數據支持,無法計算。」
葉玄月點了點頭,她的手指慢慢地鬆開,然後她說道。
「我覺得,我們有必要去找那位同樣被困在這堡壘內部的蟲族女皇談一談。」
她的語氣極為輕鬆,因為眼下的局面,對葉玄月而言,反而更加有利,她的雙眸眯起,聲線一瞬更顯得平實。
「我知道她需要什麼。」
「我也有東西,想要從她身上剝奪下來。」
……
黑洞閃爍。夜空劃過一道一閃而過的星辰。
葉玄月的離去,對於大部分人而言,是一件同自己毫無關聯的事情。
可是半神之地之中,謝長風伸出手,他捂住自己胸口的位置,不知道因為什麼,他突然有些說不出的悵然,感覺胸口空落落,好似缺了一塊。
而他身旁的那隻雄蟲,那雙黃綠色的眼瞳裡頭突然在一瞬間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怎麼會……」
「我跟她失去了聯繫。」
謝長風立刻看向它。
「誰?」
他問出這個字的那瞬間,謝長風自己立刻便反應過來,他眯著雙眸,淡淡地問道。
「那隻雌蟲?」
他腦海之中掠過一個可能性。
「難道玄月當真殺了那隻雌蟲?」
雖然有些天方夜譚,但是若是做成這件事情的人是玄月,好像又在情理之中。而這隻雄蟲只是苦笑著搖頭,他顯然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不知道,只是我體內她之前打下的烙印一瞬間消失不見。主人你應當知道,我和她之間有本能牽引,這種情況……這種情況,我之前也沒有遇見過。我不知道是不是她隕落。」
謝長風突然動了回仙界看一看的念頭,但是他這個念頭只是閃過一瞬,他突然問道。
「你同那隻雌蟲一直沉睡在上古神殿之中?你們從沒有接觸過外頭的世界的,你也不知道你們為何會出現在那裡,誰將你們放入其中的?」
這隻雄蟲低著頭點頭。
「的確如此,主人。」
謝長風卻覺得好似並沒有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