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不惹其實什麼都沒有想，他只是在感受這一切。

他注意到路邊有搬了小凳坐在路旁興高采烈地看著慶典的小男孩，眼神裡頭全都是興奮的光彩。

天穹之上飄蕩著彩帶，這裡的氣氛格外熱切，根本沒有受到半點影響，他們在痛痛快快地過他們的節日。

半空之中有人潑灑靈液，還有些玉瓶被穿著白衣的仙宮使者隨即發送，這些人老老實實地排著隊伍，一個接著一個地接下玉瓶，然後打開玉瓶，美滋滋地將其中的丹藥吞咽下去。

應不惹忍不住問道。

「那是什麼？」

謝啟心握緊手中的那樣法寶，然後回答應不惹開口說道。

「那自然是丹藥。可以提高修為。」

應不惹有點兒意外。

「你們就這樣大方地把這些丹藥供應出去？」

謝啟心的回答，卻帶了一絲說不出的悵然。

「若是仙界熬不過此劫，那麼這些普通修鍊者多半是逃不了，不會有半點生機，讓他們在隕落前，稍稍開心一些，也沒有什麼錯處。」

「供應的這些丹藥，大部分都是各大仙宮歷年積攢下來的庫存，就是留著準備不時之需，眼下這關頭，已經到了山窮水盡，看似平靜——但是若是我們撐不住，仙界灰飛煙滅，留著這些丹藥又有什麼用處，還不如拿出來。」

謝啟心這句話說得坦坦蕩蕩，他是真的問心無愧。不論結果如何，他眼下都竭盡全力。

而應不惹聽見謝啟心的話，他沉默半晌，又問了他一個問題。

「所以……」

「你們為何不告訴仙界修鍊者真相。」

「告訴他們，仙界如今岌岌可危……？」

「反而讓他們陷入虛假的太平？」

「你們有沒有想過，若是失敗，讓這些人在無知無覺之中隕落，或許，這才是一種徹頭徹尾的殘忍呢？」

謝啟心卻搖頭。他們之所以要這樣做，自然有他們的道理。

「我們自然也想過告知仙界修鍊者一切——但是對於仙界修鍊者而言，那並不是最好的解決之道。」

「他們不應當承擔那麼多，天塌下來，永遠是個子最高的頂在最前，我們不能亂了人心。若是當真有那麼一日，仙界毀滅——或許我們才會選擇告訴仙界普通人真相吧。」

「眼下，我們只希望這些修鍊者能夠如同他們往常那般一樣的生活下去。」

謝啟心眼底之中，浮現出淡淡的苦澀。

「其實哪條路都難。」

「與我們這些承擔興衰的人而言，做出抉擇最難。」

應不惹默不作聲。謝啟心旁邊的那個男孩子也拿了一個玉瓶，他小心翼翼地把玉瓶裡頭的丹藥倒出來，看了一眼，任憑誰都能夠看得出來他眼中的垂涎，但是這個男孩卻沒有學著旁人的樣子，立刻就把丹藥吞下去。

他只是眼巴巴地看了數眼這丹藥，然後深吸了一口氣。

這小男孩，又把這丹藥塞回到玉瓶之中，然後轉過身，他身段敏捷地往後奔去，應不惹對謝啟心說道。

「跟著這個孩子。」

他想要看看，這個孩子想要把這仙宮免費贈送的丹藥，帶到何處去。

……

謝啟心跟著這個孩子往這座城池邊緣走，遠離了繁華熱鬧的街道，這個孩子所前往的地方越發荒涼，謝啟心親自出馬，以他如今的仙帝級別的修為，自然不論如何跟蹤一個孩子都不會被人發覺。

眼前這個孩子其實倒也算警惕，他頻頻回頭，瞧著他的模樣，就是為了防止有人跟著他。

同時他的動作絲毫不慢。

越過雜亂無章的草叢，這個孩子的腳步終於停頓下來。

而他的面前，出現了幾間茅草屋。這幾間茅草屋搭建得十分隨意普通，低矮窄小，而這個孩子眼中卻浮現出了一絲擔憂，他小心翼翼地穿過前頭的障礙物，然後走在茅草屋門外，一臉躊躇，瞧著他的模樣，竟然像是不敢進去。

他嘗試著張了張嘴，開口呼喊道。

「你在麽？」

「城裡頭仙宮發放免費的丹藥，我給你取了一份。」

「這丹藥我看別人吃了效果都很好——你如果吃下去，說不定就能突破，這樣的話，你就可以報仇雪恨了。」

謝啟心站在一旁一動不動。

這孩子不可能發現他。

他反而愈發好奇，因為那間茅草屋之中，的確有一道氣息，但是那道氣息十分的微弱，難不成——這個孩子就是為了把丹藥帶給茅草屋裡頭的那個人，所以才刻意諸多掩飾，然後節省下自己的那枚丹藥，偷偷摸摸地到這裡來？

這茅草屋裡頭的人，跟他有什麼關係不成？

謝啟心這樣想著，但是那茅草屋裡頭卻毫無動靜，一動不動，那孩子的臉色十分不安，他連連向裡頭看，等到他看向第三次的時候，稻草屋裡頭好像還是沒有半點動靜，而這個孩子終於忍不住了，他直接掀開茅草屋外頭用草席子做的那扇大門。

謝啟心瞧著他闖進去，他也向前而去，宛若一道風一般便浮現在那間窄小的茅草屋裡頭！

那孩子也沒有發現任何異樣。

只是覺得那是掀開簾子，所帶來的耳旁風罷了。這個小男孩深吸一口氣，他的雙眸亮晶晶地注視著眼前的人，聲音低沉而又喑啞。

「這丹藥不是我偷來的，的的確確是城裡頭仙宮發放的。」

「見者有份。城裡頭的仙人都快活地快要發瘋了，不知道為什麼仙宮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聽聞是仙宮上頭的大仙宮下的命令，說是要普天同慶……」

「你不用有什麼壓力。而且這丹藥我瞧著別人都嘗過了，效果極好……所以我才拿來同你說……」

這孩子頓了頓，然後才一氣呵成地說道。

「這丹藥你吞服下去，用處肯定比我強。」

「畢竟武哥哥你天賦那樣好……」

「也許能夠恢復呢，這樣的話，那些人便欺負不了你我了。」

可是裡頭的那間屋子裡頭還是沒有什麼動靜，讓這個孩子的心一下子涼了下去，他試探著開口呼喚。

「哥哥？」

「你在裡頭麽？」

他聽裡頭無聲無息，生怕裡頭原本應當養傷的那個青年，已經離開！

而他問完了這句話之後，從這間蒲草屋之中，卻傳來了好似撕心裂肺一般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