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昊走出去的時候，街道上神人川流不息，而齊昊心裡頭還是有那麼一絲若有似無的不痛快。

他覺得不痛快的原因，是因為齊昊並不想要把那通天之樹的灰燼拿出去做交換。

雖然聽他們的話，通天之樹似乎是很了不起的一樣東西，但是齊昊更加看中的，卻是通天之樹背後的含義。

因為這是葉玄月送給他的東西。

所以哪怕已經沒有用處，隻殘存灰燼，齊昊也不想隨隨便便地將通天之樹的葉子灰燼送出去。

齊昊只是一言不發地行走在這條街道之上。

沒有任何多說的話語。

這個少年，表情淡漠宛若灰塵，但是他的眼神卻猛然變得銳利，因為在人群之中，齊昊突然看見了一道身影。

那道身影，給他一種難以形容的感覺，齊昊感覺自己的心撲通撲通的跳，他幾乎是三步兩步地跨過去，然後齊昊伸出手，猛然攥住了這個少年的手腕！

他的聲音也銳利。

「你別走！」

他抓住手腕的少年，其實論容貌，在這茫茫人群之中，應當算得上是極為顯眼，但是不知道為什麼，其他人仿若都看不見他，但是齊昊眼中，這少年卻宛若螢火之光一般的大放光明，他立刻伸出手攥緊這少年，想要開口，卻突然啞巴了。

因為齊昊突然不知道，應當開口說些什麼話，才會一瞬間停頓。

而這少年看著齊昊，表情卻並沒有多少驚慌之色，他只是盯著齊昊看，然後揚起唇角，露出了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齊昊聽見這少年開口問道。

「所以……」

「我應當認識你麽？」

「我們是不是從來沒有見過？」

齊昊也意識到他的動作實在有些唐突，但是他卻沒有放開手，他只是盯著眼前的這個瞧著同他年紀相仿的少年看，齊昊甚至有一種感覺，不能夠鬆開手！

他的眸光太過灼熱。

對面的少年皺了皺眉頭。

「莫非……」

「莫非你有龍陽之好？」

齊昊不說話，對面的這個少年嘆了一口氣。

「你若是沒有這樣的特殊嗜好的話，不知道你可否能夠放開我了？」

齊昊卻還是抓著他的手。兩個人一瞬間僵持不下，齊昊看著他瞳孔之中倒映出自己的眼，他渾身微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齊昊在突然之間意識到，他緣何而感覺到這張面容如此熟悉。

這張面容——

齊昊緊盯著這張臉看。

他終於開了口，聲音之中，卻夾雜了幾分不確定。

「顧白？」

「你是不是……顧白？」

齊昊只是試探著問。

他根本想不到，這個世界上會有如此湊巧的事情，可是齊昊又覺得這張面容熟悉而又彆扭，他看著他瞳孔之中影子，突然想起他在何處見過一模一樣的臉龐。

在天通谷的時候。

齊昊在旁人的眼睛裡頭，見過一模一樣的臉龐。

倒映的是他自己。

而那時候，他附體在顧白身上，所以這個少年——是天通谷幻境之中的那個少年！

他自己都有些不可思議。

但是齊昊還是問出了口。

然後顧白略微皺眉，方才開口問道。

「你如何知道？」

「你到底是什麼人，你怎麼會知道我的名字？」

他居然直接承認了！

齊昊的嗓子眼一下子卻被堵住，他有很多話想問，但是他又怕眼前的顧白誤會，一下子不知道說什麼。

而另一邊，好不容易同老闆娘達成協議的通寶鼠也溜出來四處尋找齊昊。

它剛才忙於談生意談得龍飛鳳舞，一時之間也把齊昊給忘了個一乾二淨，眼下好不容易走到齊昊身旁，它抬起頭看著顧白，也有些驚訝。

它跟齊昊不一樣。

齊昊當初借用顧白的身份，沒有鏡子的話，也很難看清楚他自己借用的那個叫做顧白的少年的容貌。

可是通寶鼠全程看得清楚。

所以他一看見顧白的瞬間，立刻便辨認出來。

通寶鼠的神色有些驚詫，倒像是有幾分不可思議。

「是你？」

顧白眯了眯眼睛。

他覺得有些不對。

怎麼一個兩個，都好像認識他？

而通寶鼠身後冒出一個頭的小松鼠看向顧白的時候，眼神則是有些懊惱。

「你追上來了？」

「我吩咐你做的事情怎麼樣……」

這隻小松鼠問了兩句，才發現不對勁。

「欸？」

「你們認識？」

通寶鼠也沒想到，這隻小松鼠居然認識顧白。他們湊在一起面面相覷，表情都有些古怪，隔了好一會兒，通寶鼠才嘟囔道。

「還真是無巧不成書。」

「居然都認識……這是什麼狗屁倒灶的緣分，還真是有點感人。」

小松鼠卻有些不明白。

「你們認識他？」

顧白自己卻搖頭。

「我與他們從未見過。」

顧白這句話說得篤定，斬釘截鐵。這也是自然，站在顧白的角度，他自然是從未見齊昊同通寶鼠，看待齊昊同通寶鼠的眸光，也完完全全如同看待陌生人一般無二。

而通寶鼠則是略微猶豫，它轉頭看向顧白，然後開口說道。

「你的確沒有見過我們。」

「但是我們知道你。」

顧白默不作聲地看向齊昊，齊昊上下打量著顧白，他心裡頭說不出的唏噓——天通谷的一切太過離奇，有的時候齊昊甚至會想，那裡頭的幻境，會不會只是他的一場遐想，他的一場夢。

而齊昊沒有想到，會以這種方式來證明。

一切是真實的。

他居然親眼見到了顧白本人！

他沒有死，他不但沒有死，而且好端端地活著，逃脫出來。

齊昊看著他，腦海之中依然心亂如麻，她心裡頭其實很有些想要追問他，他既然出來了，那楚瀅瀅是死是活？

楚瀅瀅當真只是一個法寶之靈麽？

這些疑問，或許只有顧白才能夠回答他。齊昊深吸大半口氣，他的眼神凝望顧白，顧白看著他欲言又止的模樣，態度卻不像面對小松鼠的時候那樣死纏爛打，相反十分冰冷。

「你們到底從何處得知我的名字。」

「你們口口聲聲地說認識我。但是我們之前從未見過，我在神界之中，也沒有多少親人朋友。」

「為何會認識我？」

顧白盯著齊昊。

硬邦邦地問道。

看他神情，若是一言不合，他想必是想要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