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後，齊昊的眸光挪移開，他的語氣之中夾雜了一絲疑惑。

「所以……」

「你的意思是，想要讓我們超度這個村莊？」

「可是我並未學過類似的法門。而且我也不知道你所謂的讓魂魄輪迴是什麼意思……我只知道應當如何同敵人打鬥，但是救人……我之前倒是沒有嘗試過。」

齊昊並不是個冷清冷心的少年。相反，他其實頗為熱心腸。

這個少年在仙界的時候，就被拋棄被追殺，也是吃過很大的苦頭一步步從最底層崛起的，他一直感恩葉玄月，就是因為葉玄月是最初拉了他一把的那個人，否則他早在仙界的時候，恐怕就已經死去了。

但是救人……

超度法術他沒有學過。所以齊昊大大方方地承認自己的不足。

那隻通寶鼠在他身旁拚命地對他眨眼睛，顯然是讓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應諾下來再說其他，不過對面的那個少年搖頭。

「不需要超度法決。」

「甚至連神力也不需要。」

「其實這件事情沒有什麼難度——只要進入幻境之中，然後查出真相找到真正的兇手就好。只要找對了人，那麼村莊裡頭的遊魂的怨念，便能立刻得到化解，這件事情並沒有那麼難做……」

他嘴上說著不難，但是通寶鼠拽了拽齊昊的衣角，聲音極小的吐槽。

「絕對不可能不難做。」

「若是不難做到的話……」

「也不會這村莊到現在還是這副鬼樣子。不過不需要神力倒是一個好消息。」

齊昊如今的神力什麼也做不成，所以這種不需要神力的幻境，他倒可以勉力一試。

齊昊猶豫了片刻，這少年抿唇問道。

「那——村莊裡頭的遊魂怨念，又是怎麼一回事？」

「怨念從何而來，什麼叫做查出真相找到真正的兇手？」

「那老者說你是魔鬼魚……」

他的眼神猛然銳利。

「如果你就是兇手呢？」

他這話問得十分尖銳！通寶鼠瞥了一眼齊昊，在心裡頭默默嘆氣，這個少年當真還是年少輕狂了些。但是齊昊這句話問出，對面那黑魚幻化而成的少年，卻也並沒有要翻臉的意思，他的眉眼反而顯得極為溫和，他盯著眼前的齊昊，搖了搖頭，然後輕聲回應道。

「我並不是兇手。」

「道理很簡單。如果我便是毀掉了這村莊的兇手，我沒有必要還被繼續困在這裡。」

「村子裡頭的人，認為是我帶來了災厄，可是並不是這樣。我揣測，真正的兇手隱匿在村莊之中。正因為他們找錯了仇恨對象，所以這麼長的時間，才被困在村莊之中不得解脫。」

「你要做的，就是回到過去，找到真相，查明兇手。」

「你也不必擔心，這件事情不但沒有生命危險，而且還有很大的好處。」

「這個村莊，其實藏了許多寶物。你之前就應當已經發現了，這裡的許多看似普通平凡之物，放在外頭，都是價值不菲的頂尖寶貝——你若是能夠超度這村莊，沒有冤魂停留，這些寶物自然都是你的。」

「而且還另有些好處……」

「絕不會虧待你。」

通寶鼠眼前一亮！

他同齊昊闖入天通谷，為的不就是這個麽。所以他在那裡擠眉弄眼，攛掇齊昊一口答應下來。而這個少年卻低下頭，他的神色似是在細細思忖。

「你確定一定有兇手麽？」

「可我對發生過什麼還是一無所知。你不需要提前同我交代一些什麼？」

對面的那黑魚幻化而成的少年看向齊昊的眼神則是顯得極為柔和，然後齊昊聽見這黑魚少年說道。

「我若是同你交代了什麼，也許便會影響你的判斷。畢竟自己接觸到的一切，才是最真實的——若是我提前告訴你一些事情，也許會對你造成一些誤導，從而讓你無法找出真兇。」

齊昊點了點頭。

他認可了這黑魚少年的說法。

他的確更相信自己的雙眼同自己的內心。

齊昊抬了抬眼，他問出進入幻境的最後一個問題。

「那麼我應當如何做，才能夠進入你口中的那個幻境？」

對面的黑魚少年開口說道。

「你走出去便是。」

「我會化作原型，藏在你的口袋裡頭。但是我無法再開口說話——你小心一些，不要被外頭幻境裡頭的人發現我的存在。」

齊昊點了點頭。

然後這隻黑魚少年轉過頭來，他果真又化作之前那尾遊曳的黑色小魚，從牆壁之上一躍而出，跳入齊昊的手掌心，齊昊捧起這尾小魚，然後放入自己的口袋中，通寶鼠探頭探腦地打量四周，顯然在是找這裡還有什麼東西可以拿，齊昊拍了拍它的後腦杓，拎著它向外走，而等齊昊推開門，光線嘩啦一下落在他臉上，齊昊卻是愣住了。

眼前所見……

同剛才所見，一下子變得截然不同。

之前外頭的村莊荒涼無比，連僅剩的一縷炊煙裊裊從走進來的那一刻開始也消失不見，可眼下齊昊走出去，卻發現這村莊人聲鼎沸，外頭一打眼看過去，那條長街從這頭到那頭擠滿了人影，這些人來回走動，齊昊錯愕地張大了嘴巴，覺得有點兒不可思議。

「這是……」

通寶鼠反而靈活地往前跳躍了一下。

「笨蛋。這就是幻境。我們先設法融入這裡再說。這村莊眼下應當還處於一切的開端，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然後遭逢了某種極大的劫難，我們要做的事情，就是找出導致那劫難的兇手。」

「總得先了解這裡才能對症下藥。」

齊昊迷迷糊糊地跟著通寶鼠往前走，左邊一位大嬸提著一個精緻小巧的竹籃子，裡頭裝了兩尾活蹦亂跳的紅色鯉魚，看見齊昊便笑呵呵。

「你大病初癒，正巧你叔叔釣了幾尾鯉魚，給你一尾補補身體。」

然後齊昊就看見對面的這位大嬸從竹籃子裡頭取了一尾紅鯉魚遞給齊昊，齊昊原本不想拿的，卻被那隻通寶鼠念叨了一通。

「快接著！」

「這好像不是普通的鯉魚……」

「這好像是玉錦鯉魚……等等，那個籃子也是法寶。」

通寶鼠在齊昊耳畔念念叨叨的傳音，齊昊捧著這隻鯉魚，再看向前頭，隻覺得這條長街熱鬧而又璀璨，通寶鼠的眼睛轉動著，聲音有些遲疑。

「你在幻境裡頭，好像有個身份？」

「這些人，好似認識你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