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夙雖不知道葉玄月從何而來那龐大的信心，不過她抿了抿唇，卻還是憂心忡忡。

「那可是天道……天威難測……不論多麼龐大的力量，在那至高無上的存在面前，都顯得那樣微弱，宛若一盞隨時都可以熄滅掉的螢火，我們這是螳臂當車，隨時都有顛覆的危機，這一次，它……「

南宮夙抿緊了唇瓣，這樣的動作，讓她的神情都顯得嚴肅無比，然後她輕聲說道。

「它不會給我們重新再來的機會。」

葉玄月卻顯得極為平靜。

「那就一舉成功。」

「我都什麼都不畏懼，你畏懼什麼？」

她凝望著眼前的南宮夙，突然開口，換了一個話題。

「你如今……同薑源池的關係，還同原本一模一樣麽？」

葉玄月之所以要這樣問，其實也因為這少女隱隱有些好奇。南宮夙毋庸置疑深愛薑源池，甚至願意用自己的性命去換他平安，但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卻不僅僅只是南宮夙而已，她是覺醒元夙記憶的南宮夙。

曾經身為仙界至強者的她，是否還能夠對薑源池如同之前一般無二的動情，這是一個問題。

南宮夙微怔，聽見葉玄月提到薑源池的名字，她竟然有些不好意思。

「他？」

「自然同原來一樣。」

她一句話，已經將她心意表現出來。葉玄月為薑源池而鬆一口氣，南宮夙略微停頓了一下，她才輕聲說道。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曾經仙界在神界的至強者，叫做方命。」

他當年在神界獲得了一樣至尊法寶，又突破到至尊境界，在神界之中風頭一時無二……」

南宮夙提到方命，葉玄月輕輕挑了挑眉頭，雖然她如今是女童的模樣，但是褪去那份稚氣看，她眼眸擁有超乎尋常的睿智，單憑這雙眼睛，旁人也能夠感覺到她莫測的威能，只是她方才在齊昊面前沒有表現出來，所以齊昊才會誤會，沒有看出她的真實身份，眼下葉玄月聽見南宮夙提到方命，她點了點頭。

「我知道。」

「他所獲得的那樣法寶，是浮屠塔。」

「我知道方命的事情，但是我不知道你可否知道，方命當年為了獲得浮屠塔，屠戮了封魔族，那座塔原本是封魔族的聖物，後來更是躋身到十大神器的行列之中。趙封魔之所以瘋狂報復仙界，其實根源還是在方命身上，以牙還牙以眼還眼。」

南宮夙深深地呼吸了一大口新鮮空氣。

「我知道。」

「只是他斬殺方命我不管，他屠戮仙界其他無辜者……我不管他是否情有可原，是否要報仇，我都不可能坐視不理。」

雖說冤冤相報何時了，但是對於當事人而言，身在局中，不論如何也無法簡簡單單的放手。

「方命和我，雖然同為仙界至強者，但是我同他所走的路不同，我們理念不同，我當年便勸說過他，讓他少造殺孽，遲早會有反噬，但是他卻沒有聽從我的勸說，反而變本加厲——我無計可施，只能隨他去，畢竟我也無法強行干涉他的選擇。」

南宮夙提到方命，神色極為平靜。

「其實他之所以那樣偏激……也是因為他的出身。」

「我前世從小就是天才，一路可以說比大部分修鍊者都要順利，在仙界也沒有停留多久便飛升，我心裡頭只有修鍊，從來沒有浪費過時間在其他旁門左道之上，但是方命卻是從最底層一步步爬上來的，我聽他說過，他剛一出生在仙界，便被他父母放棄，被人收養，也只為了將他當做試毒的爐鼎而已，他幾乎每時每刻都要面對死亡的恐懼，最淒慘的時候，甚至在年少時候險些活生生餓死。聽見他說起這些往事的時候，也極為驚訝，因為我不敢相信，這些事情居然會發生在仙界。」

「他所形容的那些血腥殘酷之事，令我聽聞之時覺得匪夷所思。」

南宮夙的前世元夙就是最為順風順水的那種所謂絕世天才。

而且她出身不俗，一路根本沒有接觸到什麼黑暗面，便直接飛升去了神界，而等到她飛升到神界之後，前期雖然在神界吃了些苦頭，但是她天資太過出眾，很快便繼續突破，可以說令得她的對手望塵莫及。

那些人想要對付她，卻根本追都追不上她。

針對她的陰謀，更是被一一化解。

從這種程度而言，沒有經過殘酷搏殺，一心修鍊的南宮夙，某種意義上而言，其實是個極為單純的強者。

如同元夙那般的人其實也有，比如葉玄月的爹爹葉虛庭。

但是當初葉家大長老，還想要用葉虛庭的血脈之力來續命，因此而算計葉虛庭，可元夙連這種情況甚至都不曾遇到過。

當初她在仙界的時候，因為還有飛升希望，人人都把她當成寶貝寵。

若不是最後被趙封魔逼得斬斷飛升之橋，若不是要一同對抗神界對仙界的鎮壓，其實元夙的一生，是順利得不可思議的。

若是有天之驕女，便是她那般，一路高歌猛進的模樣。

「方命受過太多苦頭。他的確一心修鍊，但是他一直被欺騙，被傷害，他在乎的人慘死，所愛之人只是貪圖他身上的利益好處，甚至同旁人一起算計他，他無數次險死還生……」

元夙頓了頓，語氣之中帶了幾分扼腕。

「我遇見方命的時候，他雖然已經很強，但是我能感覺到，他的心已經徹底涼透。我從他眼中，只能看見一片渾渾噩噩的黑暗，在這種情況下，他做出那樣的選擇一點兒也不奇怪，因為對方命而言，他所有通往光明的道路，都早已經被徹底堵死。」

「我在想造化弄人——他心底那股歇斯底裡的怨氣，終歸有一日會爆發出來。」

「其實……」

元夙猶豫一下，她抬頭盯著葉玄月看，似乎在思索是不是要實話實說，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長吐出一口濁氣，說道。

「其實你的那個朋友，那隻化形的九尾玄狐，給我的感覺，同當初的方命有點相似。」

「但是這樣下去，就如同一把炙熱的黑色火焰，燃燒旁人的同時，終歸也要把自己燃燒成灰燼。」

「可我當年就看出方命身上的弊端，我想幫他卻一點兒也不知道應當從何幫起，你那個朋友……也是一樣。」

「有些事情，似是註定，或許根本無法更改。」

「我怕它會有同方命一樣的結果……」

葉玄月之前一直在安靜地聽她的話語，但是聽見元夙這句話，葉玄月卻不假思索地打斷了元夙。

「它不會同方命結局相同。因為它有我。」

葉玄月這句話說得不假思索，沒有絲毫遲疑同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