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一時竟然不知道作何反應。
她低著頭看著出現在他掌心的那壇好酒。
酒香四溢,葉玄月腦海之中浮現出的卻全都是他——酒水之中映照出她一張宛若桃花一般嬌羞的臉龐。
一切都好像如同當年一樣。
她們之間沒有隔著那麼多熱烈的,難忘的過往。
但是正因為那些愛恨糾結在一起,才有了如今的葉玄月同冷莫燃。
葉玄月伸出手來。她手掌瑩潤如玉,然後她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葉玄月甚至能夠感覺得到,冷莫燃的手掌在顫抖。在此之前,葉玄月從未想過——冷莫燃的手指會顫抖得這樣厲害,他明明擁有那麼大的神力,明明見過那麼風景,明明可以漠然地任憑歲月流逝那麼多年,但是他在這一刻,卻就像是一個人世間的毛頭小子,隻想要等到心愛的姑娘一個答覆。
葉玄月盯著他掌心的脈絡。
她問他。
「你願意成為我的夫君麽?」
冷莫燃看著眼前少女。
她的唇角微微揚起的模樣,甚至透出幾分俏皮可愛來。
她伸出手,在他的掌心認真寫字,每當她的指尖劃過他的手掌心,他都感覺到他自己的手掌心湧上了一種難以言說的酥麻感,整個人酥酥麻麻,他甚至連呼吸都慢了那麼一拍,他不知道她在寫什麼,只能感覺到她清淺呼吸,滿腦子回蕩得都是葉玄月的那一句。
「你願意成為我的夫君麽?」
他重重點頭。
「我永生永世都願意。」
葉玄月聽見他的話,她的唇角翹了翹,依然專心致志地在冷莫燃手掌心寫字。
她寫的認真。
直到從冷莫燃的手掌心生出螢光,她才笑了笑,然後似是抱歉地說。
「我違反了規定。」
「我動用了一點神力。」
她看向冷莫燃的掌心。
上頭神光大作,然後刻下了一行小字,米粒放光華,冷莫燃只看一眼,卻感覺渾身血液好似都湧上頭頂,因為葉玄月在他掌心寫。
「葉玄月之夫。」
她盯著他的眼,然後覆蓋上他的唇。
明明她沒有喝酒,但是冷莫燃卻好像能夠從她口中嘗到醇厚酒香,他醉了——醉在她的唇瓣裡,但是冷莫燃想他早就醉了,他醉生夢死不復醒,他永遠都為了她沉溺。冷莫燃的手指她額上撫摸而過,她卻沒停,她擁抱住他的肩膀。
很多年前。
那真的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她全心全意地喜歡他。
誰也阻攔不了。
她很慶幸,她遇見他。
不論旁人怎麼說,不論這個塵世給她安排了怎麼樣的路,她永遠隻喜歡,她應當喜歡的那個人。
……
同一時間,神道宮之中,有人也在大醉。準確來說——是假裝一場大醉。
因為遍尋整個神界,已經沒有能夠灌醉他的酒,所以他連片刻的酒醉去逃避都做不到,這何嘗不是一種痛苦?
謝長風看著面前碎裂了一地的酒罈,他閉上眼,腦海之中浮現出的都是她的臉!
「尊上……」
「滾!」
「聽見了沒有?」
「通通給我滾!一個人也別留下!」
謝長風的語氣痛苦無比,但隔了數秒鐘,謝長風卻聽見那個人依然開口。
「那隻小松鼠不願意回來。」
謝長風重重地摔碎了身旁的最後一個空酒罈,然後將面前的一切通通打碎掉,破碎的法寶碎片散落一地,爆發的神力四溢,謝長風聲音幾乎帶著痛苦不堪。
「不肯便算了,它也想離開我……通通都想要離開我……」
他的聲音,似是咬著牙從牙縫之中擠出來,但是片刻之後,他卻突然起身站直了身體,他開口說道。
「走。隨我一同出去。」
那個人的語氣略帶震驚。
「尊上想要做什麼?」
謝長風的眸光,卻隱隱透著一種悲涼同瘋狂,但是他臉龐之上,又湧動著一抹淡淡的溫柔,這幾種複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讓人極為憂慮他如今的狀態,而謝長風只是看了一眼眼前的人,然後他不假思索地說道。
「我想要給她準備一件賀禮。」
「一件……」
他停頓了一下,聲音似是十分艱難,但是他還是開口說道。
「準備一件新婚的賀禮。」
對於此事,他不是沒有躊躇猶豫,讓他親眼看著那女子大婚,對於他而言,是一件何其殘忍的事?但是謝長風卻不得不如此做。痛苦已經成定局,他不能欺騙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
他要去。
他要送她賀禮。
他要親眼去看,她同旁人的大婚,他要讓那種痛苦,狠狠地刺透他的心臟,讓那等悲戚湧遍全身,就當做這是一場他的自我虐待也好——他若是不去,他只會更加後悔。
所以謝長風做出了這樣的決定。
他同神道宮至尊,回到神界也沒有多久。神道宮至尊之前在仙界被重傷,如今尚未恢復。但是他如今至尊之勢已成,再加上神殿加持,投入他麾下的人倒是不少,其中也不乏可用之人。
謝長風重重地一甩袖,然後沒有絲毫猶豫地向前走去。
他身後,光芒逐漸湮滅,然後他突然問道。
「仙界飛升上來的那些飛升者可有動靜?」
他身旁的人似是有所遲疑。
但是謝長風冷哼一聲,這個人察覺到他心情不好,知道如今實在是不容他得罪謝長風,所以立刻不假思索地開口說道。
「暫時沒有動靜。」
「但是這也不是什麼壞消息。」
「目前暫時沒有任何人知道這些飛升者飛升到了什麼地方,好像他們因為那座飛升之橋是新建的緣故,不會出現在一個固定的區域,而是隨機被傳送到神界各個角落。而且我懷疑,這些飛升者很有可能被傳送去了極為僻遠的區域——要不然便是一上來就面臨死地,否則不至於這樣消息全無。」
謝長風點了點頭。
他只是隨口一問。
在謝長風心中,這些仙界飛升上來的飛升者的死活,同他毫無乾係。
這些飛升者只會添亂,死了更好。
謝長風心中,曾經的那份熱血已經很淺淡,幾乎等同於微乎其微。只是他嘗著那些收集而來,號稱神界最好的美酒,不知道為何,卻始終懷念,當年玄月身旁的那隻小猴子,所釀造的那些好酒。
他若帶著賀禮去婚宴。
她會願意收下他的賀禮麽?
謝長風很想要知道這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