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神山之中。那隻狐狸坐在土丘之上，傍晚月色已經如水一般瀰漫開來，這隻小狐狸像是靜止了一般。

它背後，一地全都是屍體，那些血滲入大地，這隻小狐狸坐在那座土丘之上，面容之中卻帶了幾分淡淡的懷念之色。然後它一躍而起，它一身皮毛柔順無比。這隻狐狸小心翼翼地往前走了幾步，它的神情帶了幾分悵然，然後它輕笑了幾聲，聲音極其低沉。

「出來吧。」

在這隻狐狸背後。

走出了一道身影，盯著它，幾乎是咬牙切齒的。

「你居然殺了這麼多？」

「你不會擔心，自己永永遠遠也走不出這座妖神山麽？」

但是這隻小狐狸的聲音，卻沒有半點猶豫同彷徨，它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

「不會。」

「我不會出不去的，因為我清楚，外頭有人在等我。」

這隻小狐狸的眼睛笑眯眯的，彎起來，看不出什麼殺氣，很難想象，那滿地的屍體，都是出自於它的手筆。這隻小狐狸的心裡頭有滔天的仇怨，也有滔天的恨意，但是只要想到它最在乎的那個少女，它會把它自己全部的恨意同仇怨之氣都收藏起來。

收得好好的，絕對不讓人隨便發現。

它的眼眸之中只有溫柔，它開口說道。

「有人在等，我怎麼可能不出去？」

在它面對走出來的，則是一個佝僂著腰背的老婦人，這老婦人看了一眼這隻小狐狸，語氣聽上去頗有幾分詭異，她咳嗽了一聲，然後開口問道。

「你當真不打算化形了？」

「你應當，早就已經可以化形了吧？」

「老身倒是也想見識一下，傳聞之中早已經滅絕的九尾玄狐到底絕色到何種程度，是否可以同你們狐族的魅狐一族的頂尖絕色之狐相媲美。」

小狐狸抬起頭看了一眼這佝僂著腰背的老婦人，這老婦人可不好惹。

小狐狸知道，她背後背了一隻竹筐，竹筐裡頭有個法寶，法寶裡頭困了一條鯉魚。而那鯉魚……不是一般的厲害。這妖神山之中有一條大河，小狐狸闖到這裡來，度過了那條大河，便在那河水裡頭遇見了那條鯉魚。

那鯉魚佔據了地利，倒是猝不及防地，險些讓小狐狸吃了一個大虧。

而這老婦人……能夠收服那隻鯉魚，便足以證明，她的修為境界，絕對是妖帝級別以上了。

小狐狸的眼眸流轉不定，它開口說道。

「你跟在我身後，到底想要謀求什麼？」

這老婦人看著這隻白狐狸，然後她說道。

「你到這妖神山來，又謀求什麼？」

這老婦人頓了頓，然後開口說道。

「當初狐族的九尾玄狐闔族全都被滅，隻留下一些不成氣候的旁支罷了。你既然是九尾玄狐，想必擁有許多九尾玄狐才有的記憶，我這麼多年，一直都想要再尋找到一隻九尾玄狐，去完成一樁只有擁有九尾玄狐的傳承的仙獸才能夠完成的事情。不過我原本已經覺得……哪怕是等到海枯石爛，也不能再見到九尾玄狐的蹤跡。」

「沒有想到，居然讓我當真等到了活著的九尾玄狐。」

「你不用擔心我會害你。」

「某種程度上，我同你一般無二，也是背負了某種詛咒刑罰之獸。我是不可能走出妖神山的。」

「因為我曾經犯下大錯。只要我走出妖神山，只怕立刻便有九霄神雷劈砍下來，哪怕是我的修為，也接不過幾道雷法，便要生生隕落，魂飛魄散。而只有躲在妖神山之中，我才能夠躲瞞過天道對我的製裁。」

小狐狸抬起頭盯著這老婦人。

這老婦人抬起頭看著它，她的雙眼有些渾濁，但是眼神之中的光芒，卻依然還是銳利之極的。她盯著眼前的這隻小狐狸，然後問道。

「難道你就不想為你的種族討得一個公道？」

這隻小狐狸站在土丘之上，它的眼神一瞬間有些黯淡下去，然後它低聲說道。

「好一個公道。這個世上，哪裡有真正的公道。」

「有拳頭，才有公道。」

這老婦人聽見這隻小狐狸這樣說，她也微微一怔，她似乎是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濁氣，然後沉聲開口說道。

「你要怎麼樣才願意幫我？」

這隻小狐狸微微地在土丘上頭一躍而起，然後它開口說道。

「不管你要什麼，我眼下無法幫你。你若是可以等的話，不妨等到我再往裡頭進幾步。」

這老婦人看著這小狐狸的眼睛所看的方向，這一下，哪怕是以這老婦人的城府，都有些驚愕了，她的聲音裡頭帶了幾分驚訝。

「你當真打算一口氣闖入到妖神山最深處去？你可知道，那裡頭到底藏了什麼東西……」

而小狐狸的聲音卻顯得平平靜靜，它毫不猶豫，也毫不遲疑。

「我知道。」

「正因為知道，所以非去不可。」

它抬起頭，眼眸分外平靜。

「拳頭換一個公道，很公平。我不需要旁人的幫助。」

這老婦人盯著這隻小狐狸的身影有些愕然，她顯然想要說什麼，但是猶豫了許久，這老婦人方才緩緩搖了搖頭，然後她說道。

「我等了這麼多年，方才等到一隻九尾玄狐，你若是胡來，隕落了，我便尋不到第二隻九尾玄狐了，你倒不如先幫我做完了我的那樁事情，再去更深處。」

「否則，就不要怪老身不客氣了。」

她這話，分明是不看好小狐狸能到最深處的樣子。

小狐狸抬起頭，它看了兩眼這老婦人，然後頓了頓，開口問道。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這老婦人呵呵一笑，然後伸出手指了指眼前的小狐狸，開口說道。

「不妨你先去老身那裡做客一番，讓老身同你細細講？」

小狐狸看著這個面容有些和藹的老婦人，它緩緩一躍而起，尾巴倒是拋出了一道漂亮的弧線，然後小狐狸開口說道。

「好，我便隨你去吧。」

這老婦人背著的竹簍看似輕飄飄的，但是小狐狸知道，裡頭藏的東西，絕不僅僅那麼簡單。這個老婦人，隱隱給它一種，頗為危險的感覺。它頓了頓，然後看似漫不經心地開口問道。

「那條鯉魚呢？」

這老婦人笑了笑，然後說道。

「你若是想要斬殺了那條鯉魚也可以，不過那條鯉魚我倒是也養了幾千年，有些感情。除非你幫我做成了事情，否則，我總不能看著它被人斬殺的。」

小狐狸搖了搖頭，然後開口說道。

「我只是覺得，它的鱗片挺漂亮，刮下來，可以送給我一個，喜歡亮晶晶的東西的朋友，給她做收集品。」

這老婦人微微一怔。

「你那朋友是龍族？」

小狐狸沒有回答她，她猶豫了一下，然後還是點了點頭。

「好，不過是些鱗片，我倒是可以做主刮給你的。」

她身後的竹簍裡頭的那條鯉魚在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