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時候的放棄，總不會知道——那等同於什麼。紫光仙帝的聲音悵然到了極致。

「我總覺得，她會一直留在我身旁。我後頭，雖然和她在一起了，但是卻傷害了她很多次，我心裡頭，當初以為自己最想要的，是天道，是長生。她留在我身旁，我雖然同她在一起，但是心裡頭，卻總覺得那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從來不曾認真地珍惜她。」

葉玄月低著頭，她說道。

「這的確是你的錯。你同她成親了麽？」

紫光仙帝沉默了。

隔了許久，然後他才輕輕地搖了搖頭，聲音何其悵然。

「沒有。」

「我當初從未想過，給她一個道侶大典。她留在我身旁，我隻覺得，這樣便好了。」

「她卻從未說過，要讓我娶她為妻。」

「她只是那般默默地留在我身旁，從來不要求什麼。」

葉玄月頓了頓，然後她說道。

「久了，你便當成是理所應當了。」

她全都明白的。她何嘗不是倔強到了極致——何嘗不是從來不肯示弱分毫。葉玄月的睫羽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她開口問道。

「所以，那件讓你最為後悔的事情，到底是什麼？」

紫光仙帝沉默了許久，然後他說道。

「在她隕落之後，我才知道。」

「她當初曾經為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

「紫光仙宮之所以最後分崩離析，並不是因為敵人太強大——而是因為我在她走之後，萬念俱灰，才知道自己從一開始走錯了路。什麼天道，長生，什麼塵世，我通通都不在乎了，可是我用盡辦法，想盡辦法為她聚攏魂魄，也找不到她了。」

「天上地下，再也沒有她。」

「她有很多事情，都沒有告訴我。」

「我是在她隕落之後，才知曉的。」

「我以為紫光仙宮能夠建立起來，是我一個人的心血，但是並不是如此。」

紫光仙帝的聲音很低沉喑啞，然後他說道。

「為了修為，長生，為了那些東西放棄她，這樣的事情太過愚蠢，我曾經距離那一步只有一步之遙，但是我卻什麼都不想要了，我不想要去更高層次的世界，我也不想要長生，我隻想要她回到我身旁。」

「就像是最開始那樣。」

「可是回不去了。」

「時光無法倒流……」

他的聲音顫抖得厲害。

四周又逐漸明亮起來了，葉玄月的眼前，有一棵極大的，開得十分璀璨的花樹，花瓣緩緩地飄落，那個少女抬起頭，她看著樹下的少年，她的神情緊張又認真。

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道。

「我喜歡你。」

這四個字，那少女說得又輕又小心，她小心翼翼地盯著眼前的少年的神情，似乎是生怕他開口拒絕一樣，她抬起頭來，看向他的臉龐，聲音也壓低了好幾分，然後她說道。

「你不必給我回應，也不必有任何負擔。」

「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只要……」

她的聲音頓了頓，葉玄月聽得出來，她的聲音其實有些哽咽，不過是這個少女在強行克制而已，然後她開口說道。

「我只要能夠一直待在你身邊就好啦。」

那少年看著她的臉，他低聲地說道。

「笨蛋。」

這少女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像是要伸出手背擦拭眼睛一樣，但是她最終還是放下了手，她的聲音放低了許多，她低聲說道。

「是我笨。」

「配不上你。」

那少年看向她，然後說道。

「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你並不差。如果有誰說這樣的話，我便打到那群人心服口服便是了，在我眼裡，整個仙界，只有你最好。」

這從他口中說出，已經是難得的情話。那少女抬起頭盯著他看，她的睫羽微微顫動著，纖細地像是蝴蝶用力地扇動著翅膀，她盯著眼前的少年，眼眸之中，卻亮晶晶的。有眼淚再也剋製不住，緩緩地順著她的臉頰滑落，她伸出手去擦拭，然後眼淚卻從手指縫之中滑落。

她看著他的臉龐，然後踮起腳，用力地抱住對方。

葉玄月看著，她的心裡頭，湧上的感情，有些酸澀。那是紫光仙帝的回憶吧——原來也曾經這般美好。雖然不懂如何喜歡一個人，但是也依然，如此動心。那些沉甸甸地，藏在心底，滿溢於胸口，從來說不出口的東西，就是喜歡。

如何能放棄。

怎麼能忘記。

眼前的那道紫光仙帝的幻影顯然也顫抖得厲害。四周的幻象又是微微一變，下一瞬間，少女顯然成熟了不少，她抬起頭盯著眼前的紫光仙帝，聲音壓低了幾分，她抬起頭，臉上的青澀之氣褪去了不少。

她不再是那副在紫光仙帝面前畏畏縮縮的模樣了，她抬起頭，盯著眼前的男子，然後她開口問道。

「你真的要讓我走？」

「你當初答應過我，讓我永遠留在你身邊的。」

眼前的男子一臉冷漠。他看了她一眼，眼眸之中卻好似並沒有什麼波瀾。

這女子抬起頭，她的眼眶裡頭的眼淚在搖晃著，她的聲音輕得很，她說道。

「我知道。」

「我如今還是拖累了你。是我不好。」

她轉過身，可以看見，她的肩膀在微微顫動著，紫光仙帝盯著她的背影，他的眼眸之中，藏著幾許隱忍，然後葉玄月開口問道。

「你當初為何不衝上去，抱住她？」

「她明明是希望……你可以不顧一切地留住她的。」

那個男子的聲音很低沉。

「我不知道。我當初那陣子，的確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情感，我看不見她的一切付出，看不見她為我掉下的眼淚，看不見她眼眸之中的難過。」

「如果能重來……如果能夠時光倒流，我一定不會放開她的手了。」

「可是沒有如果。」

「我一直到她隕落之後，才知道痛是什麼滋味……而我在她死後，渾渾噩噩了一段時間，卻忽略了有人在外頭攪風攪雨，這才導致了紫光仙宮的覆滅……而且……」

他的聲音帶了幾分濃烈的痛意。

「我是後來方才知道的。」

「原來她根本不是自己修鍊出了岔子而隕落。」

「她並不是因為被我傷透了心，所以修鍊的時候，走火入魔。」

「她是被人害死的。是我忽略了那些背後的小人，是我沒有護好她——如果我沒有讓她離開的話，她也許便不會隕落，更不會被人害得神魂俱滅。」

「但是我當初也已經快要覆滅了——我心死如灰，即便是知道了真相，但是當初我卻已經無力回天，只能拚命地把紫光仙宮幾樣最為重要的法寶，想辦法送走，絕對不可能讓它們落入，可能害死我心愛之人的幕後黑手手中！」

他的聲音如此強烈痛苦，紫光仙帝想要報仇，不單單是為了他自己。而是為了這個女子。

葉玄月抬起頭，她問道。

「她叫什麼名字？」

紫光仙帝的聲音裡頭，帶了幾分恍惚。

「她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