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黑暗繼續著，少女低著頭，心裡頭頗多揣測，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抬起頭，卻發現眼前突然多了一道人影。

那道身影……

葉玄月抬頭，她的眸光之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波瀾，然後她開口問道。

「紫光仙帝？」

對面的那道人影，有些模糊，只是一道模糊的殘影而已。當初葉玄月見過他的那座雕像，還從他的殘魂手中，得到了那塊玉環，乃是那座天空之城的鑰匙。

眼下這道人影抬起頭，他微微點頭，然後他看向葉玄月，輕聲問道。

「如果我把諸天星辰交給你，但是卻要讓你付出代價呢？」

「你願意答應麽？」

葉玄月一怔。

她抬起頭，一雙眸子依然是清透無比的，她的眸光認認真真地注視著前方，然後她開口問道。

「你可以先告訴我，是什麼樣的代價麽？」

葉玄月的眼神十分認真。

那道身影沉默了，他開口說道。

「你能付出什麼代價？」

葉玄月的神情有些奇怪，這個問題，她並不想要去思考，她輕輕地搖了搖頭。她所擁有的東西，都是她覺得重要的。而且她能夠隱約感覺到，她若是點頭，就會失去一些，對於她而言，極其重要的東西。

然後她聽見紫光仙帝開口說道。

「我付出的代價……是我從此之後，再無愛人的能力。」

「我當初覺得，這根本不算什麼。」

「但是直到最後，我才知道，我最終付出了怎麼樣慘烈的代價——也挽回不了我的錯誤了。」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眼前的這道身影，他的聲音有幾分感傷，然後葉玄月聽見他開口說道。

「你應該遇見過我的那片殘魂，但是他因為並不是完整的我的緣故，所以只能夠記得極其有限的幾樣事情。而至於我如今出現在你面前的這道幻影，則是更加不堪，腦海之中，更是只剩一點微末的記憶。」

「若不是因為這裡位置特殊，我又可以在之前藏身於諸天星辰之中，早就已經磨滅了。」

「我是不可能輪迴轉世的。我若是記憶消散，便等同於真真切切地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上。」

「正是因為如此，所以我才苦苦支撐到今時今日的，因為我覺得……不甘心。」

紫光仙帝的聲音很輕，像是呢喃。

「我是那麼不甘。」

「如果沒有人，知道我的這段故事，我縱然是身死道消，也那般不甘心。」

葉玄月抬起頭來，少女的面龐上頭，帶了幾分好奇。

她開口說道。

「所以你打算說給我聽麽？」

對面的人，聲音聽上去是那樣的滄桑，帶著無與倫比的悲涼之意。

「是。」

「我做了一件很錯很錯的事情。」

「一件，只有我自己方才知道，錯到什麼地步的錯事。」

葉玄月已經擺出了側耳聆聽的姿態，她大概可以猜到，這是一個什麼樣的故事了。

……

葉玄月可以安安靜靜地聽故事，但是除了沒有選擇站立到石塊之上的小狐狸，其他人所要面臨的局面，可就並不那麼樂觀了，他們陷入的，則是各種各樣，無比兇險的幻境，還是那種稍有不慎，便很有可能隕落的那一種幻境。

但是葉玄月卻恰恰相反。

她站在那道幻影面前，然後四周緩緩地明亮起來，她看見的，卻是一個面容頗為普通的女孩，那女孩坐在山坡之上，她穿了一身紅色的裙子，然後抬起頭，神情似乎有些焦急，像是在等待什麼人。

紫光仙帝的聲音很輕，雖然這只是幻象，但是他好像也害怕，驚動了她一樣。

「我認識她的時候，尚且很年幼。她的出身，比我還要低一等，連小世家也算不上的，父母都是普通仙人，乃是仙界之中，最為低等的那種修鍊者，資質又差。我從小就展露出了極其強大的天賦，不過是幼年因為家族之中的爭鬥，所以一時窘迫，去了某個小仙域，所以方才認識了她。」

這個女孩其實生得並不算美。仙界美人如雲，她的面容，不過普通而已，穿得紅裙子也普通，找不出什麼特殊之處。她有些笨拙，有些緊張，等了好一會兒，方才在看見眼前的男孩的時候，笑了一下，跑下來的時候，還險些絆著自己，然後她有些局促不安地伸出手，擺弄自己的裙擺。

「那個……你三個月前教我的法決……我還是不會……」

她越往後頭說，聲音越小，聲音到最後一句話的時候，更是小得如同蚊子哼一般。

葉玄月微微一怔。

這個女孩……

看上去的確資質不怎麼樣的感覺。而那個男孩則是抬起頭看了她一眼，皺了皺眉頭，神情之中，帶了幾分不耐煩的神情，然後這男孩開口說道。

「這麼簡單的法決，我當初看了兩遍便學會了，都過去了整整三個月，你居然還沒有學會？」

「你也太笨了一點吧？」

那個小女孩臉龐通紅得厲害，她低下頭，神情愈發局促不安。

隔了好長時間，然後這個小女孩方才抬起頭，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

「那個……你能不能夠教我？」

「我……會，我會努力的。」

她的眼睛可憐巴巴的盯著這個男孩看，這個男孩的語氣卻顯得有些不耐煩。

「我哪裡有空做這種事情，我等會兒回去之後還要修鍊劍訣，你這麼笨，一時半會兒也教不好……」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看見她死死咬緊了嘴唇，一副泫然若泣的模樣，同她的眼眸裡頭已經在打轉卻不論如何也掉不下來的淚珠，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道。

「我教你吧。」

「你認真聽著，這法決的關鍵之處在於……」

他這麼一說，那個小女孩便立刻破涕而笑了，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孩，然後低聲說道。

「好……」

「我真的會認真聽的。」

這一講，便從夕陽西下，講到了月上梢頭，這男孩方才緩緩站起身，眼神裡頭流露出了一絲無奈。

「你不會還沒明白吧？」

那小女孩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然後看著他挑著眉頭的樣子，猶豫了一下，才開口說道。

「我明白了……你先，先回去吧。是我不好，浪費了你這麼長時間……」

這男孩看了她一眼，然後面露無奈，下一刻，這男孩似乎像是想起了什麼，他抬起頭盯著這小女孩，開口問道。

「你最近不要再找我了。」

這女孩臉色煞白。

「怎麼……怎麼了？」

這男孩開口說道。

「我要修鍊一門法決，可能要閉關一段時間，你知道了麽？」

她默默點了點頭，然後便看著這男孩大跨步地轉過身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