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但是他的軀體，還是在逐漸消融。

他看著眼前的婆婆，感覺到不甘心！

他吃了那麼多苦頭，只不過是想要求一個生路而已，他只是想要成為器魂——但是卻沒有想到，最終還是敗在了這個該死的老太婆的手上！

……

葉玄月感覺到四周的煙霧似乎是消散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抬起頭，這才看見了古婆婆。

她站在不遠處的石頭上，看著她，突然笑了一下。

葉玄月微微有些詫異。

其實眼前的古婆婆——再喊她「婆婆」有些不太妥當，因為她此時此刻，面容已經沒有了之前的蒼老。葉玄月的眼中所看見的，是一個分外年輕貌美的女子，她生得很好看，雖然不是絕美，但是顯得十分有氣質。

整個人倒是有些像是下界的那種書香門第，大家閨秀，瞧著和藹可親。

一張臉龐上頭沒有了皺紋，同葉玄月想的一樣，她年輕的時候，是真的頗為好看。

她站在石頭上頭，然後勾了勾手。

葉玄月就感覺到她的身體輕飄飄地漂浮了上去，她怔怔地看著古婆婆，然後葉玄月聽見眼前的古婆婆輕聲說道。

「我有些話，想了想，還是要同你說。」

葉玄月蹙了蹙眉頭。

「剛才……剛才那個……」

「他已經自我消散了。他那樣胡亂拚湊出來的魂體，不過是看似強大而已，但是真正遇到精通魂術的，卻是根本不堪一擊的。」

古婆婆的神情帶了些諷刺，她抬起頭看著葉玄月，眼神愈發溫柔了許多，然後她輕聲說道。

「你出去之後，不要告訴阿佑，你見到過我。」

「他若是還想要尋我，你便隨他去吧。」

葉玄月微微一怔。

古婆婆的聲音很輕，像是一縷緩緩飄散開來的風一樣，風一吹，便好像什麼也不剩了，然後葉玄月聽見古婆婆繼續說道。

「給他……」

「給他留個念想也好。」

「我不知道這法寶煉製出來是為了什麼。但是當初煉製法寶的人，既然想要得到阿佑的玉佩，想必，遲早是要同阿佑敵對的，對不對？」

葉玄月沉默了一會兒，她心裡頭有些不祥的預感，但是古婆婆卻認真地盯著她，她只能據實以告。

「是。」

古天佑同紫光仙宮有不可分割的關係，而蜉蝣會，一定是想要把所有同紫光仙宮有關的一切都毀掉的。這法寶也是蜉蝣會煉製的，應該背後有仙帝或者是妖帝級別的人物，計算什麼十分逆天的事情。

葉玄月雖然猜不出具體的內容，但是她也知道，蜉蝣會所圖謀的，一定十分龐大。

古婆婆緩緩抬起頭，她看著遠方，她的臉龐之上浮現了一抹淡淡的悵然，然後她方才繼續說道。

「我能夠感覺到的。只要我願意，就能夠讓這法寶煉製完成，我從此便成為這法寶的主器魂，同這法寶再也無法分割開來了。而我的一部分意識，從此就要受這法寶的主人的控制。」

「我脫離不了，因為煉製這法寶的人，也就是這法寶的主人，遠遠要比我強大許多。」

「若是我沒有感應出錯的話，應該比外頭的那個男子，還要更加強大才是。」

她口中的外頭的那個男子……應當便是祭酒仙帝了。葉玄月感覺她自己的心跳都有些加速了，她緩緩地抬起頭，盯著古婆婆的臉龐，她心頭的那種不祥預感愈發強烈起來。

古婆婆淡淡的笑了笑，她的臉龐，有一種容光煥發的好看。

她輕聲說道。

「你告訴我，阿佑過得很好。」

「我也沒有什麼遺憾了。」

「這東西，是害人的東西。與其終生受製，讓自己為虎作倀卻什麼都做不了，倒不如，我拚了我的靈魂不要，把這法寶毀掉。這可是仙帝級別的法寶，這法寶的主人，應當也會心疼吧？」

葉玄月盯著古婆婆看，她看著她的臉龐，她心裡頭說不出來的酸澀，她想要開口勸說，但是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她只能夠搖頭。

她用眼神表示她的心思。

不要。

哪怕她知道——這樣的確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也許能夠有其他辦法呢。

葉玄月深吸了一口氣，她搖頭，聲音都有些顫抖了。

「也許不用呢……外頭有一位仙帝的。只要他全力攻擊這法寶，也許就能夠毀掉這法寶的，不用您犧牲的……」

「不用的……」

葉玄月的心都有些慌亂了，她尋常說話，不會是這樣的語氣。

而對面的女子，只是抬頭笑著看了她一眼，然後伸出手，緩緩摸了摸她的頭頂，她的手幾乎都沒有觸碰到她的頭髮，顯得分外溫柔，然後葉玄月聽見古婆婆開口說道。

「傻孩子。」

「哪怕是仙帝，也救不了我了。」

「我其實……早就已經是這法寶的預備器靈了，我才是那真正的仙帝法寶啊，我只要不死，這法寶的主人稍稍召喚，便能夠讓我到他身旁去，他如法炮製，又是無數條人命——他便能夠再度製作出一模一樣的法寶來，威力不會遜色絲毫的。」

「毀掉旗子又有什麼用？」

「不過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只有我自己以魂魄血祭，才能夠對這法寶的主人造成傷害的。」

她抬起頭看著葉玄月，眼神之中的光芒越發明亮起來，然後葉玄月聽見她開口說道。

「不用再勸我了。我全都明白的。」

「我同你說過的話，你記住了麽？」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女子，她已經很久都沒有過這種……感覺快要流淚的感覺了。

無能為力，她想要伸出手，但是對面的女子似乎是掐了什麼特殊的法決，讓她一動不能動，然後葉玄月聽見眼前的女子輕聲說道。

「其實我知道阿佑過得很好，就足夠了。」

「如果當初沒有撿到他，我早應該隕落，能夠多活這麼久，能夠有他真心的在乎我，我已經覺得……沒有什麼遺憾了。」

「你也不必為我感覺到難受，這都是我自己的選擇。」

年輕的古婆婆，笑起來，其實是真的好看。她看著眼前的少女，然後她低聲說道。

「你是個很好的小姑娘。」

「你不要哭，我真的覺得……沒有遺憾。」

「我遇見你很高興。」

「謝謝你告訴我關於阿佑的事情。」

葉玄月的眼睛紅紅的，眼前女子到最後，似乎是緩緩地嘆了一口氣，然後葉玄月聽見她開口說道。

「我送你出去。」

「你記得，不要告訴阿佑，你見過我。」

「他有念想，對他是好事。他能好好活下去，我就很滿足了。」

葉玄月感覺到她的精神力在往旗子外頭飄散，她第一次想要拚命留下來，但是她卻做不到。

心裡頭，如此空蕩蕩。

少女咬緊了牙關，她緩緩閉上眼睛，心裡頭的酸澀瀰漫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