附近一座相隔並不算太過遙遠的山頭之上，辛莞莞坐在祭酒仙帝身旁，她的姿態頗為放鬆。

兩條修長姣好的長腿就那樣來回晃蕩著，然後她頓了頓，突然開口問道。

「你覺得，她真的能夠說突破就突破麽？」

祭酒仙帝頓了頓，然後說道。

「那丫頭，瞧著倒是不像是隨便胡言亂語的人。」

他抬起頭看了一眼身旁面容極美的女子，然後笑了笑，開口說道。

「怎麼了？」

辛莞莞卻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眼神有些迷茫。

「你們仙人，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滋味？」

這句話問得，讓祭酒仙帝微微一怔，他頓了頓，突然失笑。

「你可別告訴我，你活了這麼多年，從不曾喜歡上什麼人。」

「不是說你們仙獸最開放麽。而且你又是狐族，聽聞你們種族可是頗為豪放的。」

「而且你生得如此貌美，哪怕是仙帝級別的人，都要做了你的裙下之臣，你卻告訴我，你不知道喜歡一個人到底是什麼滋味？」

辛莞莞的神情有些慌亂起來，她這一次是當真狠狠地瞪了一眼祭酒仙帝。

「你便是這樣看我的？」

祭酒仙帝感覺自己說錯了話，舉起手來示意自己投降了。

「我不會這樣看你，我說的，是仙界對狐族的一貫印象。若是我說錯了，我給你賠禮道歉，你就別生氣了。」

「我不是有心要那樣說的。」

他感覺到身旁的那隻狐狸，似乎真的有點兒不開心，所以方才趕緊鬆了口。

而辛莞莞難得地沒有反駁什麼，或者同他鬥嘴，這隻狐狸頓了頓，然後方才低聲解釋道。

「我幼年就進入蜉蝣會，早年前被當成棋子培養，後來修為漲起來了，媚術大成之後，便被派遣去完成各種各樣的任務。」

「那些人，雖然覺得我貌美，拜倒在我裙擺之下，但是說到底，同真愛是沒有半點關係的。」

她的聲音很輕，帶了些悵然。

「所以我也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什麼滋味。」

祭酒仙帝頓了頓，然後他說道。

「為什麼要知道？」

「知道了，也許便覺得不痛快了呢。」

「就像我們做仙人的，總想著，誒呀要是能突破就好了，能得到天下全部的好法寶就好了……哪有樣樣事情都如意的道理。喜歡不喜歡的，未必就那麼重要的。」

「知道是什麼滋味了，也許便得不到半點快活了。」

他這話說得頗為幾分耐人尋味。而辛莞莞則是看了一眼祭酒仙帝，她頓了頓，方才低聲說道。

「也是這樣的道理。」

「但是我總是想要……試一試的。」

祭酒仙帝卻突然轉過頭，他突然笑了起來，模樣嬉皮笑臉。

「那你不如喜歡我？」

「我怎麼樣？我可是仙帝境界，也算配得上你了吧？」

「而且我長得不差，更是優點多多，對人和氣，沒有半點架子……」

辛莞莞沒好氣地繼續說道。

「可是你長得普普通通，油嘴滑舌，胡言亂語，性子更是討人嫌棄。」

「我幹什麼要喜歡你，給我自己找氣受麽？」

祭酒仙帝哈哈大笑起來，他頓了頓，然後才說道。

「我答應給你一個我祭煉的法寶的，我說話算話，等到那小姑娘成了大羅金仙，閉關出來，我便給你。」

「等送完你們，我也要同你們分道揚鑣了。」

聽見祭酒仙帝這樣說。

辛莞莞心裡頭倒是微微一緊。她一路上同他打打鬧鬧，吵吵嚷嚷，但是卻沒有想到，他會離開這種可能性的。她皺了皺眉頭，自己也意識不到自己的臉色並不算好看。

然後辛莞莞開口問道。

「你要離開？」

「你要去哪裡？」

祭酒仙帝的手放在腦袋後頭，然後他方才施施然地開口說道。

「我？自然是何處逍遙去何處了。我原本便是四海為家的人，否則我在仙人區域那邊，也不會不加入任何的仙宮了。我浪蕩慣了……」

他笑著開口說道。

「你要不然便同我……私奔了吧？」

辛莞莞推了他一把，祭酒仙帝一時不察，還當真被她從山崖上頭推下去，雖然不會跌死，但是也頗為丟臉了，畢竟沒有哪個仙帝會從山崖上被人推下去的。

他頓了頓，然後問道。

「我若是走了，你會不會懷念我？」

辛莞莞咬著牙，心裡頭卻想著，對這個傢夥生出些好感，當真是不值當得很。這個傢夥，根本沒心沒肺！

……

葉玄月那邊，則是伸出手來。遠處山崖在她眼中，卻浮現出了一點點升騰起來的模樣，從無到有的全部過程。

她的眼神之中閃過了一絲淡淡的迷惘。

她當初心頭有執念，才會走上這條道路。少女抬起頭，眼眸卻澄澈得很。

這一步，對於大部分仙人而言，都宛若天塹一般，跨過去，便代表走上了一條大道，但是若是跨不過去，一輩子便要困死在金仙境界了。

而這道天塹，跨不過去的仙人，才是大多數！

葉玄月緩緩眨了眨眼眸，然後她的手掌微微合攏，四周安靜得很，她能夠清清楚楚地聽見她自己的心跳聲。

心跳聲一下又一下地在她的心頭回蕩著，她伸出手，握緊了手中的木雕。

少女站在懸崖旁。

她緩緩抬起頭，然後她往外頭踏出了一步。

又是一步。

她距離懸崖，也不過是一步之遙，若是掉下去，她連催動劍都來不及，她的神情卻十分平靜。

她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石壁，腦海之中回想的卻是當初她見過的樹葉墜落——她閉著眼睛，然後緩緩一步踏出。

少女的身形，也像是一片緩緩墜落下去的樹葉，她的身體往下墜落，就如同一片飄零的樹葉，但是她的神情卻沒有半點變化。

無畏亦是從容。

緩緩飄蕩，宛若樹葉。四周清風湧來，她閉著眼睛，卻感覺四周像是有一片嶄新的天地，少女閉著眼睛，呼呼風聲在耳畔響起來，然後她睜開眼睛，下墜之勢卻減弱了。

四周的一切，那瞬間都陷入了一種分外奇妙的狀態。

那種感覺，就好像連時間都靜止了一般。

但是那瞬間，卻有一種鋪天蓋地的力量，往她身體之中匯聚，葉玄月能夠感覺到，她的身體彷彿都在發生改變，她的體內像是有一道漩渦，吸收著巨大的能量！

這就是……

更強大的境界麽。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懸崖頂端，她伸出手，然後紫光劍飛出，載著她重回巔峰山崖頂端。

她伸出手，然後耳畔風聲繼續。少女的神情清冷依然，她站在懸崖旁，然後輕聲說道。

「不過如此。」

突破，對於她而言，不過如此。

只要她想，她便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