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笑容當真是癲狂到了極致，而隨著她笑著笑著，卻突然又仰起頭，有眼淚順著她的臉頰落了下來。

雍皇還在同祭酒仙帝爭鬥，他敏銳地察覺到了自己的道侶的不對勁。他微微皺了皺眉頭，忍不住給雍後傳音。

「怎麼了？」

「發生了何事？」

「不過是一隻還未到達妖帝境界的仙獸罷了……怎麼可能是你的對手？」

雍後卻根本不傳音回答他，她依然在笑著，但是笑聲之中，仔細聽取，卻只是滿滿當當的淒涼之意！

然後雍後抬頭，她看著半空，眼神十分迷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她抬起頭，聲音一瞬間冷厲了許多！

「我一生順遂，恣意妄為。」

「殺伐果決，不知道害死了不少仙人……我過往，從不覺得我有何不對之處。」

「說到底，仙界也不過是弱肉強食而已！」

「我沒有錯！」

「我不過是依照天道而行！」

她的崩潰的心境，居然隱隱又有些修復的徵兆了。

她冷冰冰地看著眼前的辛莞莞，下一刻，她卻聽見了從下頭傳來了一道清冷而認真的聲音。

「你還是錯了。」

雍後猛然低下頭。

站在下面的葉玄月，雖然不能參加入這場戰鬥，但是眼前的這個少女，雍後是絕對不會忘記的。

她怔怔地看著這個少女，然後雍後聽見這個少女用一種分外認真的語氣，開口說道。

「你當真覺得自己沒有錯麽？」

「仙界就算是弱肉強食，但是也是有道理的。這個世上，總還是要有道理的。」

「你的兒子上華仙人之死，的確同我有關，他下界誅殺我，反而隕落。而你想要為他報仇，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葉玄月的聲音分外冷靜。

這個少女抬起頭，她開口說道。

「但是你縱容他，嬌慣他，原本也是有錯的。這個世界上，說到底，總有一個輪迴。」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雍後，雍後卻猛然大笑起來，她的聲音變得尖利之極！

「我有錯？」

「我永永遠遠不可能有錯！」

「哈哈哈……」

她的笑聲顯得分外癲狂。

雍皇轉過頭看向雍後，他的神情一瞬間變得複雜。他知道這個道侶張揚跋扈，性情偏激，但是這麼多年，他同她相濡以沫，讓他坐視她走火入魔，卻是萬萬不能的。

而祭酒仙帝則是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

「我看，只怕再多大能，也無力回天。她這道心劫既然被激發出來，最好的結局，也不過是自行兵解，還能夠轉世輪迴，否則，當真是要被自己反噬得神魂俱滅了。」

雍皇的眼神看向那個女子，他的眼神第一次浮現出了一絲絲的焦急，他的身影只是微微一閃，便出現在了雍後身旁。

他扶住了她的肩膀，聲音都在顫抖，不復之前如同山嶽一般的沉穩。

「你不要這樣！」

而對面的女子，其實已經聽不清楚他在說什麼了。她深陷於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她抬起頭，怔怔地看了一眼雍皇，笑聲到最後，淒厲到了極致，她的瞳孔渙散，然後她開口說道。

「我為什麼……」

「從來都沒有真正的開心過？」

「為什麼我的上華死了……我還要在這個世界上活著？」

「我報不了仇，我甚至連他恨不恨我，我都不知道……」

「哈哈……」

「何其可悲……」

雍後整個人的肩膀顫抖得厲害，她身上的仙力劇烈地波動著，那是崩潰的先兆。雍皇的神情徹底變化，他的臉色極其難看，他伸出手，連續打了幾道符文，那符文湧入雍後身體，卻自動潰散了。

顯然一點作用都沒有。

雍皇抬起頭，他盯著眼前的女子，聲音冷漠到了極致！

「你們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辛莞莞的眼眸閃過了一絲無辜，她抬起頭，聲音聽上去，微微上挑，她毫不猶豫地開口說道。

「我當真沒有對她做什麼特別之事。說到底，是她自己當真原本就有極大的心境缺陷——就算沒有今日，她自己也遲早走火入魔，不過是時間早晚罷了。」

雍皇顯然憤怒之極！

他低下頭，又匆匆地拿出了一枚丹藥，並想要往雍後嘴中塞去。

其實眼下這時機，應當是攻擊這對夫婦的最好的機會，不過祭酒仙帝同辛莞莞倒是都沒有動彈。

雍皇的丹藥喂下去之後，那個女子的眼神卻還是渙散得很。

心劫……

心劫的可怕，便在於，外界根本救不了她！

那是她自己的劫數，是她自己的反噬，任何丹藥，天材地寶，在此時此刻，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除非她自己能夠破而後立，能夠破除此關。

但是雍後明顯是做不到了。

她的眸光渙散得厲害，她的心境缺陷之大，已經到了完全無法彌補的地步，之前還是硬撐著一口氣，如今這口氣也已經維持不住了。

雍皇的臉色難看得驚人，他抬起頭看著辛莞莞，顯然是把這筆帳記在了出手的辛莞莞頭上，他猛然一抬手，居然飛出了一座像是山峰一般的法寶！

那法寶在半空之中不斷擴大，居然很快變得像是一座真正的小型山峰一般龐大，上頭仙力磅礴。

對著辛莞莞而去。

辛莞莞身為魅狐，她最難以對抗的，便是此類以力破巧的法寶。辛莞莞的臉色一變，卻是想要退避都有些困難。

這一類法寶，正是辛莞莞的剋星。

辛莞莞的眼眸微微眨了眨，下一刻，卻有一枚看上去有些陳舊的葫蘆，擋在了辛莞莞面前！那正是祭酒仙帝的法寶。

祭酒仙帝的眉眼之中也掠過一絲慌張。

他是知道雍皇的威力的。

若是稍有不慎，說不定，辛莞莞當真會隕落在雍皇手中。

祭酒仙帝咬了咬牙，而那山峰猛然壓下去！

祭酒仙帝的那枚葫蘆之上，居然浮現出了一道裂縫。他的臉色蒼白了幾分，他抬起頭來，神情之中卻顯得愈發慎重。

那山峰繼續往下壓去，他咬了咬自己的舌尖，那葫蘆上頭沁出了一道道的暗紋，顯然他也在催動著什麼法決對抗著眼前的雍皇。

而下一刻，那座山峰像是失去了什麼動力一般猛然往下墜去，沒有了雍皇的控制，祭酒仙帝想要抵抗便容易許多了。

那葫蘆上頭閃過了一道青色的光芒，他本人則是出現在辛莞莞的身旁，伸出手一把攬住辛莞莞的腰，聲音帶了幾分緊張。

「沒事吧？」

辛莞莞微微一怔，然後搖了搖頭。

祭酒仙帝的手掌就放在她的腰上，她苦笑了一下，然後低聲說道。

「我沒事。」

辛莞莞深吸了一口氣，她不可否認，就在方才，她感受到了一種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