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裡頭還是一片漆黑。她微微皺了皺眉頭，神情倒是沒有什麼波瀾，顯得分外平靜。她往前又走了兩步，然後想了想，手指輕輕地扶在牆上，聲音仔細而又認真。

「古婆婆？」

屋子裡頭，像是被吹亮了一小簇微弱的光芒，隔著那微弱的光芒，葉玄月看得見對面的身影，一個蒼老的婦人低著頭坐在對面一動不動。

葉玄月站在原地也不動彈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聽見了幾道壓抑的咳嗽聲，然後是一道有些蒼老的聲音。

「你說……你是阿佑的朋友嗎？」

「你認識他？」

這應當便是古婆婆了。

她轉過頭看，露出了慈眉善目顯得頗為和藹的面容，那個蒼老的婆婆雖然看得出年月流逝的痕跡——仙人也有會老去的一天的，修為不夠的話，也會衰老，只是速度緩慢而已。她抬起頭看了葉玄月兩下，眼神瞧著頗為溫和。

葉玄月點了點頭，開口問道。

「您便是古婆婆麽？」

「他很惦記您。」

其實古婆婆仔細看，五官很好，可以想象出，她年輕的時候，應當是個姿容不俗的女子，葉玄月抬頭盯著古婆婆看，她難得地有些拘束。她之前沒有見過這位婆婆，僅有的一些印象，都來自於古天佑的口中，所以她此時此刻居然心頭有些忐忑。

而這位婆婆則是笑了笑，她又沉悶地咳嗽了兩聲，然後拍了拍身旁的凳子，好似神情都有些安心，她的眼睛並不渾濁，依然看上去頗為明亮。

此時此刻，這婆婆眼睛眨也不眨地盯著她看，十分認真，她的眼睛越發明亮起來。她的語氣，是那種十分柔和的那種，帶了點兒溫婉氣質，然後葉玄月聽見婆婆開口說道。

「阿佑能夠交你這樣的朋友，也不錯。」

「我覺得很好。他也是個可憐的……日日那麼拚命，我知道他的心思……他就是想要帶我去仙城裡頭看看……」

古婆婆提到古天佑的時候，她的神情是頗為溫柔的，畢竟古天佑是她撿回來親手養育大的孩子，同她自己的後輩沒有任何區別，她孑然一身，唯一有些惦念的，也只有這個孩子了。

「他命苦，自小被遺棄。」

「又跟在我身旁，過不上什麼好日子，好在他孝順懂事，是個好孩子的。」

她笑起來，眼睛有些皺紋舒展開來，但是並不會顯得難看，反而讓古婆婆整個人都顯得更加溫和起來。葉玄月安靜地聽著，她隻做一個聆聽者，卻不輕易多言一言半語，然後古婆婆緩緩吐出一口氣息來，她抬起頭凝望著半空，她開口說道。

「剛才是你動手，殺了外頭的那個黑衣人麽？」

葉玄月點了點頭。

古婆婆的眼神有些飄忽。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開口說道。

「你隨我來吧。」

……

她的身材並不高大，她佝僂著腰背往前走去，整個人一直在咳嗽，聲音聽上去有些沙啞，而葉玄月等走出這屋子，方才發現……

四周的其他屋子，同之前那些低等仙人，全都不見了！

那些人同房屋紛紛消失了，她怔怔地環顧四周，然後聽見古婆婆的語氣，像是在嘆息著什麼，她輕聲說道。

「其他人的魂魄，早就灰飛煙滅了。」

「不過是我想保留一點兒記憶，提醒我自己，我是誰，所以才製造出來了幻象而已。」

「若不是如此，我只怕早就瘋了吧。」

葉玄月站在原地不動，她的後背感覺到了一點淡淡的涼意，然後她聽見這婆婆輕聲說道。

「你是當真認識阿佑的吧。」

「否則，從你踏進這裡的時候，我便應該直截了當地殺了你了。只要是這旗子之中，我便擁有不可思議的力量，抹殺掉你，應該不算難事。」

「但是你認識阿佑。」

「我若是對你動手的話，若是阿佑傷心怎麼辦？」

她的聲音還是那副溫和的樣子，葉玄月的心裡頭的感覺十分複雜，她側過臉看著這個婆婆，然後葉玄月聽見這婆婆開口說道。

「這裡的魂魄，達到我這種程度的，不止我一個，還有另外一個存在。你的運氣不錯，若是你遇到的是另外的那個，他一定會吞噬了你。我同他，都只差一步，便能夠成為這套法寶的主魂，從此徹底掌控這法寶，也掌控萬千冤魂。」

「他若是能夠吞噬掉你的精神力，倒是很有可能壓製我的。」

「他同我不同，當初進入此旗之中，便不斷吸收其他陰魂去壯大他自己，心狠手辣到了極點。而我能夠走到這一步，乃是因為我是天生的陰靈之體，魂魄被吸入到這旗子之後，沒有了那副身體禁錮，反而能夠做到魂魄不斷壯大，在旗中滋養，所以才能夠同他抗衡。」

「他前頭十分忌憚我，一直不敢靠近此處。」

「若不是有我，他早已經成為了這套歹毒法寶的器魂了。成為器魂，對於我們這些深陷在旗中不得輪迴的魂魄來說，已經是最好的出路，畢竟能夠掌控此旗的部分威能。」

「而且一旦成為唯一的器魂，魂魄同法寶相連，只要法寶不被毀壞，便能夠一直存在。所以他那般動用心思想要成為器魂，也是有因可循的。」

葉玄月低聲問道。

「那道魂魄在何處？」

古婆婆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這個婆婆的神情很鎮定，也頗為溫和，然後葉玄月聽見她開口說道。

「他應該很快就要出現了，不著急。」

「我原本也打算同他最後決鬥的。」

……

在外頭的祭酒仙帝微微蹙了一下眉頭，赤瞳雖然嘴上嚷嚷著絕對相信葉玄月，但是實際上，哪裡可能不緊張，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祭酒仙帝，然後拽了拽他的衣服，聲音壓低了許多。

「怎麼……怎麼樣？」

祭酒仙帝的嘴角牽扯出了一個淡淡的苦笑，然後他開口說道。

「我也看不透。」

「只能等待了。」

而辛莞莞則是猛然看向四周，她的表情猛然一變，聲音更是提高了好幾個調，她的語氣有些緊張起來。

「好像……」

「好像四周的煞氣，又增多了……不對，好像是都在朝中心的區域彙集。」

「到底要做什麼？」

祭酒仙帝也只能夠搖頭了。他是真的看不通透，他微微揉了揉太陽穴，也隱隱有些擔心起來。

那些煞氣捲動著進入更深處，祭酒仙帝皺了皺眉頭，他有些想去看看，但是想到那少女的身影，還是冷靜了下來。

「再等一等。」

辛莞莞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聲音有些迫切。

「要等到什麼時候？」

祭酒仙帝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後說道。

「再等一刻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