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似乎是在自言自語著什麼，但是他的話語十分的混亂，他的聲音似乎都在淡淡的嘆息著什麼，然後他看向了葉玄月，眼神十分複雜。

明明祭酒仙帝的修為比她高得多。

明明魅狐辛莞莞同赤瞳都不是什麼能夠輕易小瞧的角色，但是這老者的眸光卻認真地注視著葉玄月，他似乎是在認真地思索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這老者方才轉動了一下眼珠。

還是盯著葉玄月。

他看上去，整個身軀就好似快要行將就木，從裡到外都看不出半點活人氣息。他盯著葉玄月的臉龐，聲音輕輕地頓了頓，然後他方才低聲說道。

「也好……」

這個也好是什麼意思，葉玄月不明白。

這老者開口說道。

「你們有什麼想要的東西，我可以做主，都給你們。」

「眼下的龍族，雖然烏煙瘴氣，但是我所說的話，還是算話的。」

葉玄月盯著眼前的這個老者，她沉默了一會兒，然後開口問道。

「如果我想要那條叫做金獨的龍……死呢？」

她這句話一出，連祭酒仙帝的神情都是微微一變。他幾乎有些不可思議地盯著葉玄月的臉龐，他沒有想到，這個少女膽子居然如此之大！

眼前這個看似深不可測的老龍……不論如何，也是龍族的一員。

她居然當著這條老龍的面，要讓龍族的那個一看地位便極高的少年死？

雖然讓人震驚，但是那老者的反應卻並沒有什麼勃然大怒的樣子，他反而陷入了深深的沉默。過了好一會兒，這老者才說。

「這件事情……我不能答應。他的確過分，但是他是龍族。我也是龍族。」

「金家眼下在族中……不能動。」

他說話的時候，十萬的緩慢。好像說出這些不算複雜的音節，對於他來說有些吃力一般，葉玄月微微低頭，她的睫羽微微顫動了一下，然後她才輕聲說道。

「既然如此，那便換做養魂玄寶玉罷。」

她的神情淡淡的。

這不知道活了多少年頭的蒼老的老龍看了一眼葉玄月，他這一次沒有再說什麼。

她看向辛莞莞同祭酒仙帝。

辛莞莞同祭酒仙帝知道，他們只怕是沾了葉玄月的光了，祭酒仙帝往前走了幾步，然後默默地報出了一個葉玄月有些陌生的物品的名字，對面的老者也什麼都沒有說，應當是應諾下來了。

而辛莞莞則是頓了頓，她低聲說道。

「妾身什麼都不要。」

她這樣說，祭酒仙帝看了她一眼，顯然有些想要開口，大概也不過是想要罵她蠢，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傳音。而赤瞳則是抬起頭看著這個蒼老得不得了的老龍，他突然開口問道。

「我也不要東西，我隻問一個問題。」

連葉玄月都沒有想到，赤瞳居然會不要東西，只要問一個問題。葉玄月看向小猴子，然後這少年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開口問道。

「要有多厲害，才能夠殺了金獨？」

這老龍看著這本體是一隻小猴子的少年。

這一次……連葉玄月都微微變色了。她敢問，但是赤瞳問，她卻有些擔憂，畢竟猴族同龍族的關係，似乎並不算好。

赤瞳卻十分執著，抬起頭盯著這頭蒼老的老龍。

他的表情，分明是無所畏懼的。

不過這樣才是赤瞳。

他很討厭那個龍族少年，所以他想要斬殺他。他親手斬殺他，所以他才要問這個問題。

這頭老龍，應該很清楚吧。

葉玄月看著赤瞳，空氣彷彿都沉默了。

沉默到葉玄月以為這老龍不會回答他這個問題，而等了一會兒，她聽見面前那個蒼老的老者，開了口。

「如果……你能夠，如同跟你血脈相同的那隻猴子一樣強大的話……」

「應該就足夠了。」

「但是，他只有一個。」

葉玄月微微一怔，這回答，倒是讓她覺得耐人尋味。

跟赤瞳血脈相同的……是破天麽？破天同赤瞳的確似乎是同族，但是血脈相同，是她所想的那個血脈相同的意思麽。小猴子的神情有些發懵，他攥緊了手掌心。

然後眼前這蒼老的老者伸出手，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他的手掌之中，卻出現了幾樣東西。

他緩緩地把玉佩拋給了葉玄月。

把祭酒仙帝所要之物拋給了他。

葉玄月接過了玉佩，她心裡頭想的卻是可以把這玉佩帶回去給自己的父親葉虛庭了。

她低著頭，看著多多，卻輕聲說道。

「她要留在龍族麽？」

這老者抬起頭，然後看著眼前這人類少女，開口問道。

「你想要帶走她？」

葉玄月點了點頭。

她不可能再讓多多留在龍族了。雖然不知道那什麼真龍之地，真龍之門有什麼玄機，她也隱隱感覺到，多多眼下似乎成為了龍族之中頗為重要的存在，但是有那金獨在，她就不能讓多多再留在龍族的。

這老者像是想要擠出一個笑容來，但是他的模樣實在是太蒼老了。

他看著眼前的少女，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開口說道。

「這樣也好……」

「也好。」

他不說話了，他開口說道。

「我會給你們打開一條傳送通道，讓你們離開龍族。放心，短時間內，龍族不會追殺你們，但是我這把老骨頭，熬不了多久啦。」

葉玄月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

這老者緩緩地看向了多多，低聲說道。

「雖然不知道是福是禍，但是既然打開了真龍之門，還是有些希望的。」

「有希望……就是好事。這個世界上，最為美好……莫過於有希望了。」

他的聲音有些微弱，然後他開口說道。

「你們離開龍族之後……算了。」

他緩緩地閉著眼睛，他的身體狀態，顯然在惡化，葉玄月看著他的半條胳膊，似乎是已經逐漸乾癟腐朽，顯得有些嚇人，葉玄月微微皺了皺眉頭，然後聽見這老者的聲音，低沉喑啞。

「有的劫，逃不過的……躲這麼多年苟延殘喘，最終也不過是一個慘淡收場。」

他的聲音低沉透著幾分滄桑，葉玄月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她能夠感受這條老龍的強大，但是她不知道，為何這條老龍會淪落到這樣的地步。四周的風聲呼嘯，然後這頭老龍繼續枯坐山巔，他開口說道。

「我叫原孤……沒想到，到頭來，倒是要指望外族記得我的名字了……」

那聲音越發淒涼起來，然後葉玄月抬頭，已是傍晚，天穹之上，她卻覺得，似乎是有星辰緩緩地黯淡，快要消亡一般，但是再眨眼，卻只是一片蒼茫星空，似乎什麼都沒有了。

不過是她的幻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