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山閱盡。

心頭澄澈。

葉玄月抬起頭，她尚且不知該如何離開——卻意外得了一個轉機。

……

三月之後。

春風正暖，道路筆直，通往仙城的道路四周有花香陣陣，引得人陶然欲醉。穿著青色長衫的男子捧了一捧書往下走去，他身旁跟了兩個人，都是少年的打扮，跟在他身旁，倒是有幾分門人的意思。

一個面容平平，但是眼睛卻好看得很，「他」不做聲，顯得頗不引人矚目。

還有一個少年呢，就要顯得靈動許多了，他腰旁邊還掛了一個精緻無比的碧綠色的小葫蘆，小葫蘆裡頭裝滿了酒，掛在他腰間，同他整個人的打扮相得益彰。他的眼珠滴溜溜地轉動個不停，一看便是個跳脫的性子。

他似乎是並不怕眼前的這個穿著青衫的男子，追著他，問個沒完沒了。

「這小葫蘆當真能裝好多好多酒？你教給我的法決真的有用？」

這男子看向眼前的這個一看便問題極多的少年，態度倒是頗為溫和。

他點了點頭，直接開口說道。

「自然是有用的。否則我交給你做什麼？」

這少年呢，自然便是赤瞳了。他喜滋滋地捧著這隻翠綠欲滴的小葫蘆，整個人看上去喜氣洋洋的。他撓了撓頭，似乎是想到了什麼，突然抬起頭來，盯著眼前的男子，煞有其事地開口說道。

「你可不能胡亂騙人。」

「否則等我到了族中，肯定是告你的黑狀的。」

而身旁的那個面容平平的少年呢，則是開了口。

「他」的聲音清潤得很。

「赤瞳，不得無禮！」

赤瞳這才哦了一聲，低下頭來，伸出手摸著這小葫蘆不說話了。

能夠讓他這麼乖巧的，自然只有葉玄月。

這「少年」，正是葉玄月喬裝打扮而成的。

前頭那穿著長衫的男子則是微微一笑，似乎是十分好脾氣的模樣，他直接開口說道。

「無妨無妨的。」

「你讓他說吧，我看他的性子，若是不說話，只怕是能把他憋得夠嗆。做仙人麽，要緊的是順心如意，他怎麼開心怎麼來便好了。」

葉玄月微微一怔，這個道理……倒是給她耳目一新的感覺。赤瞳又開心起來了，它湊到這青衫男子面前，又開始絮絮叨叨地說起來。

葉玄月之所以跟著這男子。

是因為……

他便是她之前有過一些緣分的熟人。這捧著書卷的儒衫男子，正是那位同她從同一界飛升上來的祭酒仙帝張雲潤！

這位祭酒仙帝，還是那猴族破天的好友。

他正好有事要前往仙獸區域一趟，所以便答應了葉玄月，帶著她同赤瞳一塊兒離開。所以葉玄月才喬裝成少年的模樣，跟赤瞳一塊兒跟在他身旁。

若是在凡間，倒是有些像是書院的先生同弟子一般。不過眼前這位原本論資歷也算得上是前輩，所以倒是不覺得有什麼吃虧之處，跟在他身後，反而有些好處的。

比如他新送給赤瞳的那個小碧綠的葫蘆，可以用來裝酒幾千斤，雖然看著小巧玲瓏，卻是當之無愧的大肚能容。

所以讓赤瞳愛不釋手。

他還傳了赤瞳法決，讓這有些潑性的小猴子，眼下都很是聽他的話了。

葉玄月遇見這位祭酒仙帝也是意外，不過他正巧要前往仙獸區域，所以這才一起同行的。他找小猴子討了些酒喝，權當做帶她們前往仙獸區域的報酬。

葉玄月同小猴子跟在這祭酒仙帝身後，葉玄月倒是愈發覺得他是一個秒人。他也不是那種當真獃頭獃腦索然無趣之人，有的時候說起話來頗為風趣，又經常吹噓自己在仙帝之中如何如何厲害。

葉玄月自己的父親葉虛庭倒是仙帝，不過葉虛庭沉默寡言。

葉玄月同他交流又少，論起獲得關於仙帝的訊息，倒是當真不如這位祭酒仙帝多的。

他一路往前走去，腳下踩著的，還是一雙草鞋，也並不是什麼獨特法寶，不過是他自己隨手編制的。

瞧著果真不同凡響，透著一股窮酸腐儒的味道，若是被某些眼高於頂的仙人看見了，免不了是要一通譏諷嘲笑，他又隱匿了修為，更是瞧著頗為可憐巴巴。

赤瞳是不懂他為何如此。

他堂而皇之地回了四個字。

「磨礪心性。」

赤瞳似懂非懂，又跑來問葉玄月，而葉玄月想了想呢，只能這麼同小猴子解釋。

「他覺得那樣……他反而比較快活。」

小猴子點了點頭，卻認定這位仙帝是個怪角色。

祭酒仙帝一路走，同小猴子兩個，倒是酒味臭味相投到了一處，走到哪裡，哪裡就飄揚著一股酒香氣息。葉玄月一個人看著這大小兩個酒鬼，隻覺得祭酒仙帝的確……指望不太上。

她緩緩往前走著，卻突然感覺到了某種獨特的氣息。

她猛然抬起頭，神情有些微妙。

而祭酒仙帝則也收了那副醉醺醺的模樣，他抬起頭盯著天穹，眸光之中流轉過某種光芒，也不知道在思索著些什麼，神情一瞬間變得慎重不少。

只有赤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樂呵呵地抱著自己的小碧玉葫蘆。

葉玄月皺了皺眉頭，然後看向眼前的青色儒衫男子，開口問道。

「需要繞路麽？」

這儒衫男子搖了搖頭。前頭雖然有些棘手，不過他身為仙帝，倒是不至於擔憂什麼，他直接開口說道。

「我們直接走過去便是。」

葉玄月感應到的，是有打鬥氣息。而且……十分強大。那打鬥氣息距離仙城頗為接近，給她的感覺，幾乎是相當於仙帝級別的爭鬥了。

而祭酒仙帝則是揉了揉頭，小聲地嘀咕道。

「也太沒個樣子了，光天化日之下打鬥……還不是誰也奈何不了誰？」

葉玄月轉過頭去看他，開口問道。

「你認識那兩個人？」

祭酒仙帝搖頭，義正言辭地否認。

「我怎麼會認識那樣的人物？我就是一個喝酒的落魄人而已。我們還要急著趕路呢，不能招惹什麼是非的。」

他這話說得煞有其事。若不是葉玄月早就知道他是仙帝，說不定當真相信了他的鬼話。

祭酒仙帝的表情也看不出什麼，她們繼續往前頭走，葉玄月卻聽見頭頂之上響起了一聲爆喝。

「祭酒！既然來了，你便幫我一次，拿下這個妖孽！這個妖孽，我非得斬殺了她不可！」

祭酒仙帝的表情愈發古怪起來。他猛然咳嗽了好幾聲，然後才看向葉玄月，表情既猶豫，又躊躇，表情十分古怪，然後葉玄月聽見他說。

「我去個茅廁。」

葉玄月：「……」

你堂堂一個仙帝，撒這種謊言，到底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