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的表情還有些猶豫。

葉虛庭直接轉過身，似乎是已經決定了。葉玄月也不是會撒嬌的性子，她頓了頓，然後也往後頭走去，她開口問道。

「既然這樣，有陣法和煉丹的書籍麽？」

「我若是閑著，可以看。」

葉虛庭點頭，他的聲音沒有方才那麼緊繃了，又恢復了他一貫對葉玄月溫和的語氣，然後他開口說道。

「我會盡量幫你尋找一些書籍讓你看的。」

葉玄月這才點了點頭，然後她往後頭的院子走去。

……

她好像並沒有把嶽藏軒的那句話放在心上，但是她自己心裡頭知道，並不是那樣的。她往後頭走了幾步，然後赤瞳便猛然一下子跳了出來，這少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這裡好像有幾種新的仙果，我或許能釀造出新酒來。」

「對了，那邊有一片山頭，我問過了，沒有人，我可以在山上釀酒。怎麼樣？」

葉玄月聽見他的話，然後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頭頂，點了點頭，聲音溫和。

「你想要做什麼，便去做什麼便好了。我不會幹涉你的。」

她這樣說，赤瞳反而有些不好意思。它抬起頭，看著兩旁種植的高大樹木，卻是忍不住感嘆道。

「這裡同下界當真相似得很。」

「好像我又回到了靈武大陸，我當初見過許許多多這樣的小院子，凡人在裡頭生生世世生活，我當時還偷偷溜去大城池，就是因為我好奇，人類是怎麼樣生活的。那還是我被關在禦靈門之前的事情了，當真是懷念。」

葉玄月也沒有動用半點仙力，她緩緩地走在這道上，樹葉透著火紅的光澤，遠遠瞧著像是一團團的火，她抬起頭，樹葉剛剛好落在她的手指之中。

葉玄月看著手指的這片樹葉，樹葉上頭的脈絡都很清晰。

赤瞳的聲音裡頭透著幾分猶豫。

「玄月，你之前說不喜歡這裡想要離開……現在有你爹爹了，這裡同下界又很像，雖然只有這麼一小塊地方。但是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這一片都改造成你喜歡的樣子。這樣的話，你還是想要離開這裡麽？」

葉玄月的語氣平靜的很。

「我已經找到爹娘了。」

「留在這裡修鍊……」

她頓了頓，卻沒有說出後半截話。

她會給自己的父母帶來麻煩的。雖然自己父親隻字不提，不過葉玄月卻可以想得到，她留在這裡，會給他帶來多大壓力。她不表現出來，是因為她知道，他不覺得那是麻煩。可是紫光劍在她手上。

她同紫光仙帝有關係，這是毋庸置疑的事情。

葉玄月抬起頭，天穹之上，一朵雲彩緩緩飄浮，上上下下，遠處一團團氤氳的紫氣，到處都有仙氣的痕跡。而她父親所建造的這個小院，一草一木，都是他親手所做，可見誠意。

這地方，並不是什麼洞天福地，反而同下界相似，普普通通，若是看在旁人眼中，必定是會覺得這個地方平平無奇，不懂有什麼好處，但是葉玄月卻很喜歡。她如果能夠在仙界搭建一個這樣的地方，想必要有竹林，要有竹屋，她還要親手做一串風鈴，掛在竹屋的屋簷之上。

這樣風吹過的時候，便有清朗清脆的響動聲。

她還希望能夠看到一片燦爛的煙霞，春有細雨，淅淅瀝瀝地落下來，落在她手掌心之中，滲入泥土，讓竹筍生出，讓一切新生；夏有日光，明亮得好似能照亮一切世上的黑暗，她坐在台階上看天色明暗；秋有落葉，紛紛揚揚落在她的裙擺之上，她衣袍之上的落葉，在她轉身的時候伴隨她飛舞；而冬則是有落雪，讓一切都靜謐，她坐在火爐前溫酒看落雪，雪中竹葉伴隨著梅花香氣，絲絲縷縷沁入魂魄。

她如果……

能夠親手建立一個這樣的地方，也是極好的。

葉玄月托著腮，安靜地抬起頭，看向那小小的院落。

有的事，哪怕做了仙人，也還是做不到。做不到讓自己痛快。

她安靜地站在原地，然後耳畔——卻傳來了一道猛烈的炸裂聲！

下一刻，葉玄月這才發現，那一直持續的雷霆聲，卻不知道什麼時候，在那一聲之後，停下來了。

葉玄月猛然抬起頭。

卻突然意識到，一件被忽略的極其重要的事情。

葉家的那個大長老，到底隕落了沒有？

葉玄月猛然抬起頭，她正想要往前走，帶著赤瞳，一腳踏入葉虛庭所布置的禁製陣法的範圍之內，那是她娘親沉睡的小院，瞧著同凡人的院子一般，但是葉玄月在踏入的第一次，便明白，那地方，實則與眾不同。

葉虛庭精心布置過陣法。

但是她的腳步卻隻微微一動，甚至沒有邁出多遠，她便感覺到四周不對勁。

連風都停下來了。

葉玄月一動不動站在原地，有淡淡的光落在她臉龐之上，眼前好像凝固住的空氣之中，露出一張猙獰的面容！葉玄月緩緩鬆開赤瞳的手，卻隻做了一件事情。

她猛然推開赤瞳，聲音凌厲。

「走！」

那少年猛然瞪大眼睛，聲音遠比她想象之中要倔強。

「不要！」

葉玄月的仙力一擊把赤瞳打飛，而對面的那道聲音則是冷漠而又凌冽。

「你倒是……好心。」

「你毀了老夫萬年基業……」

「老夫怎能放過你……？」

眼前的人……其實用人來形容已經不太妥當，眼前幾乎只剩了半個骨架而已。已不僅僅是血肉模糊，而且渾身上下，都不可避免的腐爛敗壞，而他的身體還在迅速地崩潰，眼看著這具身體便要立刻消失，葉玄月的腦海之中傳來了這老者幾乎是怨毒無比的聲音。

「仙帝五劫……」

「哈哈，沒有想到我英雄一世，最終卻隕落得如此狼狽……哈哈……」

「居然死在一個後輩手中……」

葉玄月在這種情況下，居然還能冷靜。

「我已經斬斷了葉家血脈，跟你毫無關係了……」

這老者的聲音，每一個字，都給葉玄月一種，命數滄桑的感覺，他似乎是用盡最後一口氣息，聲音如斯怨毒！

「我寧願……永生永世，不得超生……不能輪迴，也要讓你……陪著我魂飛魄散！」

他對葉玄月的恨意，乃是最為深刻的。

他伸出手，渾身光芒猛然擴大，那些光芒飛向葉玄月，化作一片片白光，葉玄月有一種感覺，若是被那白光集中，她是當真要魂飛魄散了。

那是一種咒力。

她根本無法抗拒！葉玄月轉過身，但是那白光覆蓋過來的速度太快，而那老者的身體則是一瞬間崩潰，他身上閃過無數幻影，從他當初測出天賦，接任葉家長老，到他一路修為高歌猛進……謀劃萬年，卻還是功虧一簣，從此不得超生。他最後一點虛影，盯著葉玄月，想要看這少女如何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