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虛庭此時此刻的心火幾乎快要立刻爆發出來。

他握著劍，還未走出，便感覺到外頭的強大仙力波動，他的神情愈發冷漠了幾分。

這毫無疑問，便是一個堂堂正正的下馬威。

葉虛庭的心情幾乎低落到了極點，他方才眼睜睜看著女兒消失，此時此刻，他只希望眼前的這些人，也通通消失。他握著劍，眼底卻沒有半點波瀾。

不管他們是為何而來。

要麼死。

要麼滾。

這便是他給這些人的答覆！

……

葉玄月抓著赤瞳的手，她渾身還有幾分暈暈乎乎，其實葉玄月不太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她是當真不知道，她只是迷茫地睜著眼睛，卻感覺腦海之中一片恍惚，她低下頭，感受到了手中的堅硬物體，她卻突然愣住了。

是真正愣住了。

少女眉眼之中甚至有些愕然。

這是……

這是當初冷莫燃送給她的木雕。但是這木雕怎麼會出現在她眼前，這木雕不是應該，不是應該被她自己粉碎了麽？她為了用陣法召喚冷莫燃的殘魂，用這沾染了他的氣息的木雕，作為供奉，早已經碎成塵埃……這是從何處而來，還是說，只是一個仿冒品？

葉玄月又看了兩眼，她很快便自己否定了。

不是……這絕對不可能是仿冒的木雕。因為這木雕的每一個細節，她都仔仔細細地記在心頭，絕對不可能有出錯的可能。她知道，這樣東西，是全天下最為獨一無二的。她絕對不可能認錯。

可是這已經消失的東西，又怎麼會出現在葉玄月眼前……

葉玄月猛然抬起頭，她的心跳突然變得很快，她握著赤瞳的手，卻感覺渾身猛然往下墜落，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葉玄月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方才發現自己落在一片山谷裡頭，四周是草叢，她猛然起來，手掌死死握緊了那木雕。

她似乎並不擔心，把這她當初珍惜無比的東西，給弄壞。

她猛然抬起頭，然後她開口說道。

「是你麽？」

這三個字，細微的氣息顫動。

她自己知道，她要用怎麼樣的勇氣，方才能夠問出這樣的話語來。但是對面卻波瀾不驚，毫無反應。葉玄月握緊木雕，她抬起頭，她的聲音都在顫抖，然後她開口說道。

「是不是？」

四周還是安靜得很，四周空空蕩蕩，什麼都沒有。

葉玄月站在那裡，她猛然閉眸，她知道，如果她睜開眼眸，她之前忍住的眼淚，很有可能要滴落，但是她卻並不想要落半滴眼淚，她抬起頭，過了好一會兒，她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還是一片空空蕩蕩的。

她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臉色蒼白如紙。

她以為那個人會出現在她面前的。

但是沒有。

只有被她握在手中的那木雕安安靜靜，她低著頭看著這木雕，神情複雜，然後她小心翼翼地把它再一次掛在胸口，赤瞳看著她的表情，同她的氣息，那少年小心抬起頭，甚至有些不敢靠近她。

「玄月……？」

「玄月……你還好吧？」

葉玄月搖頭。

她的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每一字每一個音節，都是破碎的。好像破碎成一片片，就像是冬日裡頭一場鵝毛大雪，一片片飄落，滿地的寥落，一點也拚湊不起來。

「是我……妄想……太多……了。」

「我……」

她輕輕地伸出手，捂住她自己的臉龐，赤瞳根本不敢說話，他縮在她身旁，看上去小小的一團，他的手掌伸出來，卻根本不敢撫摸上葉玄月的背，隻敢小心翼翼的收回，過了好一會兒，葉玄月才緩緩地放開手。

她的臉色已經好看了許多。

她抬起頭，開口說道。

「好了，不用擔心我。」

她總是這麼說。

赤瞳知道她有多難過。她總是說，她沒事。但是，她哪一次，真正沒事過？她只是怕別人擔心，她只是太過倔強，她只是……太傻，傻到，寧願自己默默一個人舔舐傷口。

赤瞳看著她的眼睛，他感覺自己鼻頭有點兒酸。其實他不知道玄月為什麼會難過成這樣，但是他知道，一定有些事情，是他不懂的。

他輕聲開口。

「可是……」

「我不知道我們眼下是在哪裡。」

葉玄月擠出一個淡淡的笑容，但是其實根本不算笑，只是嘴角往上彎了彎而已，她開口說道。

「總會知道的。應該已經不在秘境裡頭了。」

赤瞳哦了一聲，他點了點頭，氣氛有些靜默，小猴子猶豫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小心翼翼地問道。

「那我們……那我們還要回去麽？」

葉玄月逐漸冷靜，她幾乎沒有怎麼思考，便立刻搖了搖頭，她的聲音聽上去娓娓道來，十分篤定。

「不了。既然陰差陽錯離開，短時間之內，便不需要再回去了。回去，也只是找麻煩而已，我留在葉家，只是一道靶子，遲早讓葉家內憂外患。」

「我有紫光劍的消息，估計是瞞不住的。等到消息傳來，局面要複雜許多。我現在離開，反而是一件好事情。」

少女冷靜下來，她卻能夠清醒的想清楚一些事情，她的聲音很輕。

「最好能夠打探到師父有沒有事，林典回去了北鬥仙宮沒有。若是我的這些認識的朋友，師父都沒有大礙，我或許應該尋個荒僻的地方，閉關一陣子，讓誰都尋不到我，才是最好的。」

赤瞳迷迷糊糊的點頭。

反正他都聽玄月的。玄月比他聰明十倍，總不會出錯。

葉玄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她似乎是在思考著某些事情，她低下頭，又看了一眼手中的木雕，她的心裡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看見的時候覺得彷彿天地都點亮，但是難道，當真只是她的一廂情願麽。

也許只是此物存了幾分靈性……

也許此物被那陣法注入了某種玄妙的力量……

又或許……

她的睫羽微微顫動著。

是她妄想太多，她居然會妄想著，那個人出現護著她。

她求得太多了。這木雕出現，已經是一道慰藉。

胸口好似有淡淡的溫熱感，她的手指輕輕摩挲而過，感覺身體的每個部分，都像是被一縷風吹拂過，說不出是什麼感覺，心底有一顆種子在生根發芽。

她低著頭，少女的眼眸，那一點希望的光芒，卻終究還是緩緩地回歸平靜。

她不能抱有任何期望。

因為這樣才不會絕望。

她已經不能……不能再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