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傀儡化作飛灰。

冷莫燃站在原地一動不動，葉玄月那瞬間心頭甚至有些擔憂，她看向他，那瞬間，甚至不敢伸出手，不過好在。

這個青年緩緩地回過頭來。

他看向眼前的少女。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雖然他的臉色蒼白，但是他卻看向她，眼神依然溫暖。

葉玄月深吸了一口氣。

她的心這才放下來。他伸出手，想要把她攬住懷中——下一刻，葉玄月的身體卻動了。

她的速度。

極快。

那瞬間，這少女的腦海之中，卻浮現出了一副畫面……

她看見，有一枚宛若毒刺一般的錐刺刺中了冷莫燃的身體。

而冷莫燃張開嘴，想要對她說什麼，卻在剎那間無聲無息，全部的聲音都湮滅——他的唇角溢出黑色的鮮血，葉玄月感受到，他似乎是受了很嚴重的傷。

那是……

幾秒之後。

會發生的事情。

她掌控的法則，是時間啊——但是這少女雖然現在還做不到讓時間倒流，但是她突破到仙帝之後，對於危機的感應，甚至比此時此刻被那傀儡自爆衝擊之後，受了重傷的冷莫燃還要更加強大！

她的法則之力，天然如此。

冷莫燃雖然身為神尊。

但是在下界，他的全部感應能力被屏蔽，甚至不如眼前的這個少女，葉玄月轉過身，看了他一眼，擋在他身前！

她的衣袍揚起一片。

下一刻。

虛空之中波紋生出，那錐刺果真如同她之前隱約所窺見的那般，狠狠刺了過來。

小狐狸的眼眸瞪大。

不……不。

它想要跳起來，但是卻發現它的身體動彈不得，是葉玄月，葉玄月不願意讓小狐狸幫自己承受這一擊，這個少女緩緩地抬起頭來，她看著那錐刺刺來。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

「你不記得……你為我擋過一次。」

「我應該是要還的。」

她和冷莫燃之間，糾纏不清，誰還記得誰欠了誰的因果，而或許，彼此命運糾纏，生來就是要註定還不清的。

冷莫燃的身體有些虛弱得過分，他怔怔地看著這個少女。

葉玄月的胸前，浮現出了一道小小的，並不那麼精緻的木雕。

這錐刺，率先刺中了這木雕。

這木雕在冷莫燃的面前，終於徹底破碎開來，他的眼前卻閃過了光華，腦海之中，終於徹徹底底地浮現了什麼。

像是有什麼屏障被狠狠地撕開。

他隻感覺到整個人頭疼欲裂。

冷莫燃的聲音都在顫抖。

「等……等……」

沒有時間再讓他等一等了。木雕破碎成漫天的碎片，冷莫燃的腦海裡頭閃過了許多畫面——他眼前的她，卻輕輕地笑了起來。

她笑起來的樣子。

很美很美。

那錐刺刺中她的胸口，葉玄月那瞬間感受到的，是比之前任何一次受傷都要更強烈的疼痛感，好像每根神經都在顫抖，大腦能夠接受到唯一訊息就是痛苦，她想要轉身看他的臉龐，看他的眼睛，但是卻好像連這樣簡單的動作都難以做到。

葉玄月胸口的血，落在他的眼睛裡頭。

冷莫燃怔怔地看著，他想要抱住她，但是手指觸碰到她的衣襟，方才發現，那傷口裡頭源源不斷地湧出鮮血，鮮血是溫熱的。

他的手指皆是一片赤紅，鮮艷的血，像是一朵朵鋪陳開來的艷麗花朵，卻灼痛了他的眼睛。

冷莫燃的腦海裡頭，突然浮現出了一幅幅的畫面。

他躺在葉玄月的懷裡，他的血，當初，也是這麼紅。

他看著她絕美的臉龐，看著她的眼睛裡頭的雷光，他讓她忘了他。

她從來。

她從來都沒有忘了他。

她那麼倔強又那麼拚命地在找她。

他從來都沒有忘了他——真正忘了冷莫燃，忘了葉玄月，忘了她們之間的那些過往的。

從來都不是這個少女，而是他自己啊。

是他對不起她啊。

他想起來了。

冷莫燃的眼眸深處有風暴盤旋而起，他的心如刀割，這是他從未體驗過的疼痛，好似渾身被鎮壓，好似一顆心在火焰之中灼燒，這顆心何等滾燙，冷莫燃的眼眸幾乎快要落下淚來。

湖底抵死纏綿。

樹下他吻她的時候，她的側臉好看得傾國傾城，而那一切……美得像是一場永遠不願醒過來的夢。

沒有什麼別人。從頭到尾，都沒有旁人。

同她並肩看夕陽的人是他。

親吻她的人是她。

抱著她，風鈴聲之中，一寸寸親吻她的發的人，全都是他。

竹林裡頭和她漫步的是他，看著她，說要永遠同她在一起的人是他。

她的生命裡頭，沒有其他男子了。

是他佔有了她的全部生命，是他撩撥了她的全部心弦，是他擁有了她的全部愛情。

是他讓她忘了自己之後，回到神界，是他斬斷一切愛恨——是他自以為是地拋棄了她，是他的錯——冷莫燃的心臟疼得他快要不能呼吸，他抬起頭看著她的眼睛，感覺自己彷彿在一片永遠觸摸不到盡頭的深海之中沉淪。

手中的血，破碎的木雕，她的發飛揚起來。

他已經無法思考。

「不！」

他抬起頭，天穹之上，生出了一道道波紋，他抱著重傷的玄月，天地之大，他卻宛若一個，失去了理智，隻依靠本能行事的人——那瞬間，天地也為之失去光彩，天地一時之間，變得晦暗無比。

黑漆漆的天穹之上，卻亮了明亮的雷霆光芒！

那神雷，幾乎有滅絕一切的力量，氤氳在天穹之上。

葉玄月卻感受不到雷光。

那枚錐刺原本是用來對付冷莫燃的最後一道殺招！

可見其威力。

仙界的仙帝，若是被刺中。

只怕當場就要灰飛煙滅。

只是玄月比較特殊，她的身體之中有紫光劍的劍氣保護，讓她不至於一瞬間身體灰飛煙滅。

但是那錐刺裡頭的神秘力量此時此刻留存在她身體之中，隨時都有可能爆發出來。

她的意識已經有些模糊了。

冷莫燃伸出手攬住她的身體，根本不敢輕易挪動她。

她身體之中的力量，一旦失去平衡。

她立刻便會殞命。

冷莫燃抬起頭，看著天地。這青年的聲音，冷厲無比。

「我冷莫燃，以我之名，向天地起誓，諸天諸界，必定誅殺此物主人，不死不休！」

雷光閃爍，以他的身份，他的話，便是神令！

便是天道。

他說的話，便必定要實現不可。

他低下頭，看向眼前少女。

若是在神界，他願意分她一半神力，甚至讓自己的性命從此同她相連——但是眼下，卻連他都覺得有些棘手起來。

他的心，疼得無邊無際。卻隻敢輕輕地抱緊了她。

他……愛她。

他在下界的時候，就已經愛她愛得不顧一切，如今的愛——哪怕顛覆世間，也隻願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