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葉玄月在同謝啟心詳談。而另一邊——
石桌旁,背著重劍的青年,他看著坐在那裡一動不動的那個俊美非凡的男子,神情卻帶了幾分遲疑。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你……」
「還是林典麽?」
這句話,他問得有幾分如履薄冰。那青年的手指安靜地攥著酒杯。
「果然血脈感應,就是要比其他來的強烈麽?」
他這句話像是自言自語,然後他轉過頭來,同這背著重劍的青年對視,他的眼眸之中看不出任何的情感,同面對葉玄月的時候截然不同,若是葉玄月此時此刻在此地,說不定有些吃驚。
這個林典,讓她覺得陌生。
他抬起頭,眸光輕輕掃過眼前的人,他的聲音根本聽不出任何起伏。
「你覺得呢?」
對面的人緩緩地吐出一口濁氣來,然後方才苦笑了一下。
「像是……卻又不大像。我從小見他長大,他雖然從小性子冷淡,但是也不是如此冷漠到沒有哪怕一絲半點煙火氣的感覺。而且你雖然在我面前,但是我卻感覺,眼前像是只有一團霧氣,或者乾脆只是一片空白……感應不到絲毫確確實實的存在。」
對面的青年抬起頭來。
他低聲說道。
「你可以叫我林典。我在這裡的身份,便是林典。」
「如果你一定想要弄清楚的話……你應該記得,林典當初剛剛在你們林家誕生之初,你們林家便發現,他雖然天資極佳,但是卻是先天魂魄殘缺了一塊。」
他的聲音冷淡。
「當初你們曾經還想要為他補全魂魄,但是卻是鎩羽而歸,是不是有此事?」
林家的這位仙帝,默然不語。
的確有此事,而且此事隱秘無比,應當只有林家人才會知曉的。這件事情,一直縈繞在他心頭,也一直讓他為林典而感覺到擔憂。而對面的青年臉龐之上,還是沒有半點表情,他淡淡地說道。
「你便當做,他的魂魄,此時此刻,補全了吧。」
這仙帝猛然抬起頭。
「可是……」
對面的人神情依然淡漠得很。
「你們林家當初發現了林典的特殊,所以想要利用他的特殊,去做一件事情。當初不明白,不過如今看來,你能突破到仙帝,其實是竊奪了林典的一部分氣運。林典不計較,但是眼下,我卻未必不計較了。」
對面背著重劍的仙帝,他抬頭盯著眼前的「林典」。
他的聲音幾乎顫抖得厲害。
「你到底是什麼人什麼身份?」
這青年的神情依然是那副蔑視一切的模樣。
「我已經說過了,他的魂魄,此時此刻補全了。」
這青年還是完全不能夠理解他話中的意思,不過他也不必理解。
對面的人卻突然抬起頭,他的神情微微一變,下一刻,他的手指微微一揮動。
而這林家仙帝隻感覺到四周的空間似乎都有了波動,他整個人的神情猛然之間一變,他抬起頭來,眼底浮現出了一絲不可思議,而四周的空間,卻確確實實地發生了變化。
不過是一瞬間。
他居然回到了他自己閉關的地方!
不可能……這種空間神通,他已經是仙帝了,能夠做到讓他消失又出現在這裡,需要多麼強悍的神通?而對面的青年,他所看到的修為,不過是大羅金仙……
這位林家仙帝,感覺大腦疼得快要裂開了一般。
那真的……是林典麽?
……
葉玄月踏入這小院的時候,那個男子穩穩地握著那酒杯,他抬起頭看向葉玄月,神情倒是淡然自若。葉玄月居然沒有看出什麼破綻來。
她笑了笑,往前走了幾步,空中有淡淡的酒香,她好奇地看了一眼他的酒杯。
「你當真在等我?」
對面的青年點了點頭。他的眼睛看向走進來的這個少女,他的聲音也聽不出絲毫端倪,顯得分外平靜,眸光倒是比起方才具備了一點兒感情,讓他整個人都顯得與眾不同起來。
「你不是說了,等你回來,同我一塊兒喝酒的麽?」
葉玄月走過去,她順手便掏出了一個晶瑩剔透的白玉酒碗,她眨了眨眼睛。
「你的酒杯太小,喝起來沒有什麼意思,還是酒碗……」
她話語還未落下,卻被對面的人一把按住她的手。對面的男子抬起頭盯著她的眼睛,然後一把奪走了她的酒碗,聲音卻顯得淡淡的。葉玄月聽見他開口說道。
「你不能喝那麼多的酒。」
「這酒碗歸我,你用酒杯吧。」
葉玄月原本想要反駁,但是腦海之中不知道怎麼的,一閃而過,她上一次在這個男子面前喝得酩酊大醉的事情,葉玄月輕咳一聲,然後聲音倒是變得低沉了幾分。
「酒杯就酒杯吧。」
她至今還不知道,她上一次喝醉了酒之後,到底在林典面前丟了怎麼樣的臉。為了防止她又喝醉,做出什麼自己預料之外的事情,還是克制幾分好些。
這酒其實是葉玄月的庫存,帶了濃鬱花香,是聞起來香純,後味卻又有幾分甘甜的酒,對面的男子拿著她的白玉碗飲酒,一碗飲下,姿態風流。
他喝酒的樣子……
讓人莫名覺得有些熟悉。
葉玄月的眼眸閃爍了一下,她的眼神有些迷茫,她看著不遠處的樹同小院,風吹樹動,她卻覺得這份安寧很不真實,她的聲音低沉的很。
「酒入愁腸,愁上加愁。」
身旁的人瞥了她一眼,語氣有些不易察覺的溫柔。
「小小年紀,哪裡來得這許多的感嘆?」
葉玄月抬起頭,她瞥了一眼他。
「你又能比我大到何處去?」
對面的人把一白玉碗的酒一飲而盡。
「我?」
他正打算回她,卻在看見她側臉的時候怔住了。這少女的側臉好似山清水秀月朗風清,她伸出手舉著酒杯,酒水順著她唇角蜿蜒,她髮絲散逸開來,那般繾綣,空氣之中。
花香氣息混合著酒香。
她的聲音,低沉又輕。
心上像是有一隻蝴蝶停駐片刻,輕輕點了點,卻在心田泛起了致命的漣漪。
對面的少女的聲音像是呢喃。
「你說,我等不到的那個人,什麼時候能見到?」
那瞬間,心上有塵落下,他看著她眼眸煙波盪,心上像是落下了一場雨水,他低著頭,一口喝盡了一碗酒,他的聲音,輕得他自己都聽不清。
「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