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握緊這把劍的時候，心頭一片清明。

但是她那瞬間所感受到的，是同自己的紫光劍截然不同的一股氣息，這股氣息，充斥著暴虐，悲哀以及痛苦，密密麻麻地纏繞著她的身體。

這把劍……遠不如紫光劍的氣息溫和。葉玄月微微蹙眉，卻並未鬆手。

腦海之中的聲音，聽上去語調有細微凌冽。

「我不管你是如何獲得另一半的我的認可的。」

「但是我不如它那般好糊弄。」

「你這樣的廢物……」

葉玄月的手指握緊了這把劍，這少女的語氣依然並沒有什麼怎麼憤怒，她的聲音顯得波瀾不驚。

「我是不是廢物，你親自感受一二，便會知道，何必說這些沒有用的話？」

「好！」

然後——便有一道道凌冽的劍氣直衝她的精神海。葉玄月微微皺眉，她眼前，卻浮現出了一個有些模糊的影子，影影綽綽，然後葉玄月聽見這道模糊的影子出聲道。

「你若是能夠承受我三道劍氣，我便自願同你的那把劍之中的劍靈融合在一起。」

「如何？」

葉玄月沒有半點猶豫。

這少女抬起頭來，注視著眼前的這道影子，然後她開口說道。

「好。」

她的語氣顯得認真。

而模糊之中，卻有一道劍氣，直接沖著她而來！

……

第一道劍氣擊中身體的時候，從四肢百骸傳來的疼痛感，是葉玄月許久沒有體驗過的。但是她一路走過來，遇見過太多痛苦，所以她的神情依然淡漠，只是輕輕地咬了咬唇。她的手指微微泛白。

骨骼彷彿都在作響。

葉玄月能夠感受得到。

她的身體一寸寸地被一股莫名的力量侵蝕進入，她卻坦然接受，那力量在她的身體之中，好似摧拉枯朽，劍氣入體的痛苦，沒有體驗過的人不會知道。

冷莫燃的手指微微動了動。

他此時此刻，恨不得折斷了眼前的這把破劍！

不過是一把有破碎神魂蘊藏在其中的劍罷了，有何好拽的？

它有什麼資格讓眼前的少女，承受這樣的痛苦？

他心裡頭，止不住地有些心疼。他抬起頭盯著葉玄月，但是那少女明明承受著這樣的痛苦，她的神情卻逐漸變得安然，她的唇角，甚至多出了一抹淡淡的笑意來。

然後葉玄月抬起頭來，這道劍氣在她的身體之中逐漸消失，這少女伸出手，她能夠感覺到，雖然痛苦，但是她的渾身上下的骨骼被劍氣淬鍊，反而逐漸凝練。葉玄月的神情透出幾分從容，她抬起頭，語氣平靜。

像是痛苦不曾發生在她身上一般。

「還有兩道劍氣。」

冷莫燃沉默了。

第二道劍氣襲來的時候，奇怪的，葉玄月卻並未感覺到來自身體的痛苦——她放開了身心，這道劍氣在她身體之中微微盤旋遊走，沒有了方才的凌冽冷漠之意，像是一道溫暖的河流沖刷她的身體。

葉玄月微微抿了抿唇。

下一刻，她卻感覺到，腦海裡頭突然多出了一道幻影。

而幻影之中，則是一把頂天立地的劍，這把劍的劍身之上，有無數缺口，但是即便如此，也絲毫不影響這把劍的絕世。不知道為何，葉玄月只看著這道幻影，心頭就有細微悸動，而這幻影卻在一瞬之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則是一片法決。

對面的這把陌生的劍，裡頭藏著的那一半劍靈，居然送來了一篇法決？

這是幾個意思？

葉玄月腦海之中的聲音逐漸清晰起來。

「我的另外一半，既然認了你做主人，想必許多事情都沒有瞞著你。但是唯獨這篇混沌劍神決，是只有我腦海之中方才有的。」

「你若是能夠修鍊成第一篇。」

「才能夠抵擋我的第三道劍氣。」

「但是你若是修鍊不成，我拚著自爆，也不會成全你。」

葉玄月的神情這才有了細微波動，但是她的神情卻認真了許多，隔了好一會兒，這少女方才緩緩地吐露了一個好字。

她的語氣顯得認真無比。

「好。」

「我可以答應你這個條件。」

腦海之中的文字玄妙，每一個字想要看清楚，好似都需要耗費巨大的精神力，葉玄月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情況。她覺得神奇的是這篇劍訣的名字……混沌劍神決，同混沌決，有什麼乾係麽？

不論如何，眼下第一等要緊的，還是抓緊時間，領悟這片劍訣。

葉玄月的神情透出了些認真。

她精神力消耗得快，僅僅看了兩行，感覺每個字都吞噬掉了她大量的精神力。這少女聲色不動，往下繼續看去。

奇怪的是……這種文字，雖然同仙界文字不同，但是她居然認識。這種文字，是百裡乾戈刻字的那種文字，也是，也是「林典」教給她的那種文字。

不過葉玄月揣測之中，「林典」是得了百裡乾戈的部分傳承，所以方才識得這種文字。

但是她不太明白，為何文字之中會蘊含如此巨大的能量，要吞噬她如此多的精神力，不過等到她匆匆地通讀一遍，心頭卻隱隱有了些了解。這少女閉著眼睛。

她心裡頭回想起來的。

卻還是在葉家的時候。

她見過自家爹爹的那一劍。她看那一劍，好像隱隱約約看見了某種極其本源的東西，一閃而過，眼下她腦海之中，卻是再度又回想起了那一劍。

那一劍何等風華無雙，不在於威力，而在於那一劍的意境。

她爹爹天生便是劍。

她不同。

但是她也要走出她自己的道路來。這少女的眸光微閉，一劍可通神，劍氣盪九霄，破界萬裡來，逍遙修長生，她閉眸，卻感覺胸口好似有一口劍氣不吐不快，她睜開眼睛的時候。

這少女的眼底，彷彿都能生出一把細小的劍的形狀來。她的眸光沉沉。

對面的身影開口說道。

「最後一道劍光。」

虛空之中凝聚出一縷寒芒。

但是那道劍光卻在她的身前，緩緩消散開來。這少女伸出手，她素手彷彿能夠拂過那劍光，那劍光在她手中消失。

她的聲音清冷幽然，聽上去那樣動聽。

「這樣……算我有資格麽？」

紫光劍猛然發出清嘯長鳴！

冷莫燃的眼底浮現出了一絲震驚。等等，這少女，這是……澄澈劍心麽？

為何她明明在仙界。

卻能做到如此了不起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