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並不是意識到這一切是虛假的。
痛苦是的……她要拋棄一個有他在的世界,去面對那殘忍而冰冷的事實。
冷莫燃就是消失了。
他消失在她懷裡頭,他的血大片大片地落在她的手上,落在她的身上。
他看著她,他要她忘了他……
然後好好活著。
她如果留在這裡,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想的話,她還可以同他在一起。
在這裡,冷莫燃還在她身邊。
他會抱她會摸著她的臉,會對著她溫和地笑,會哄她,她們還可以一起踏遍這個世界萬水千山,他會緊緊握著她的手,天下之大,足夠兩個人來去。
但是不行。
這……
這只是夢一場啊。
她低聲說道。
「對不起。」
「我不能留下來。」
「我不能欺騙我自己。」
她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像是自己在自己心上用力地挖了一刀,一瞬間鮮血淋漓。
她抬起頭,四周的海水逐漸消失,她閉著眼睛,不去看對面的人的眼睛。
她怕自己看著那張臉,就下定不了決心了。
她知道離開之後……
她的世界,就沒有了他。
她什麼都知道。
但是之所以心劫難度,因為那是你內心深處最為渴望的東西,但是,你卻要親手拋棄。
要直面痛苦,要挖掘自己心裡頭最深的傷口。
葉玄月的身體顫抖得厲害。
胸口掛著的木雕卻愈發滾燙起來。
葉玄月閉著眼睛。
她低聲說道。
「這是假的。」
「你是假的。」
「你不是他。」
四周的一切都在消失。
最後她還是忍不住睜開眼睛,對面的那個人影,逐漸變得透明,她那瞬間想要衝過去抱著他,她想要說她很想他,她想要說她想要和他在一起,可是最後——
葉玄月沒有張開口。
她只是安靜的,靜默的。
看著眼前的那道人影,逐漸變得透明消失。
就像是做了一場很長很長的夢境,夢中一切,五彩斑斕,悲歡一場,不過都是些妄想而已。
那是假的。
不是她心上所愛之人。只是她念念不忘,所以方才生出的心劫而已。
她能捨得。
她必須捨棄。
她還要飛升到仙界,找到辦法,救回真正的冷莫燃。
但是……
少女看著眼前透明的空氣,一滴眼淚順著她的臉頰,緩緩地滑落。
心裡頭……
還是痛的。
……
小木屋外頭,小白的眼眸之中顯現出了一抹淡淡的喜色,小白的聲音低沉無比。
「主人的意識回來了!」
「她闖過心劫了!」
其他靈獸這才鬆了一口氣,小白看著那扇門,它的爪子都有些微微顫抖著,然後它還沒有來得及鑽入那扇門之中,便立刻抬起頭,小白的神情一下子嚴肅了不少,它的聲音都帶了幾分顫抖。
「不好……」
「雷劫已經開始了……」
「居然連一絲一毫的喘息的時間都不給主人麽?」
而竹林上空,居然四周的天空顏色都變了,天穹之上,不知道何時何刻,遍布了紫色的雷電,那雷電閃爍不定,看上去讓人心悸。
四周的空氣帶著幾分濃鬱得彷彿根本化不開的肅殺之氣。
小白的神情分外嚴肅。
它抿著唇,猶豫了一會兒,方才低聲說道。
「要不然……我們先幫主人抵抗一下吧。」
「心劫我們出不了任何的力,但是雷劫,我們作為她的靈獸,還是可以暫時幫她抵擋一二的。」
小白的語氣帶了幾分嚴肅同認真。
「總應該讓主人先喘息片刻……」
小白在這個時刻,卻能夠沉得住氣,有大將之風。
它原本便在葉玄月的靈獸群之中起到了一個主心骨的作用,此時此刻大家聽著小白的話,紛紛點頭,表示認同,黑曜抬起頭看著天空的耀眼雷電。
它們完全能夠感應到這雷電的威力。
對於黑曜而言。
這比孔萱當初飛升的時候,面對的雷劫,似乎還要恐怖不少倍。
即便如此。
黑曜倒是沒有半點遲疑,在小白的話音落下之後,黑曜幾乎是毫不猶豫地便要向半空之中奔去。
他宛若一名果決的戰士。
對於他來說,守衛葉玄月,永遠是他放在第一位的職責,他還未踏出去,卻聽見了一道清冷的聲音。
「慢著。」
「讓我來。」
小白猛然回過頭。
那間小屋的門緩緩地打開來,然後葉玄月緩緩地從門裡頭走出來。少女的臉色有些蒼白,但是她的眸光卻顯得堅決而篤定,她抬起頭看著天穹之上的雷電。
然後開口說道。
「我自己承擔雷劫。」
「你們在下頭看著便好。」
小白有些焦急起來了。
「可是主人……」
少女的眼眸卻亮得很,她往外頭跨了一步。
就這麼一步,卻讓小白眼前一亮,它突然發現,葉玄月的氣息好像更加穩定了些,葉玄月的聲音帶著淡淡的篤定,她回過頭,看著自己的靈獸,眼神帶著霸氣,那是一種讓旁人感覺靈魂都為之一顫的力量。
她的聲音聽上去,帶著風雨打過的波瀾不驚,像是一川煙雨洗滌過的天空。
清清朗朗。
她就是天地。
「沒關係的。」
「我之前只是度心劫而已,並沒有動用到我本身的靈力,你們不需要太擔心。」
少女的語氣清朗如風,她往天空之中看了一眼,神情淡淡的,她的眼眸之中什麼情緒都沒有。
雷電雲還在聚攏著。
葉玄月輕輕巧巧地往半空之中一躍而起,她整個人便已經跳躍在天穹之上,她抬起頭看著雷電,眼眸之中毫不波瀾。
好像眼前面對的,並不是威力強大的生死劫難。
她像是這天地之中的清風。
她伸出手,眼眸緩緩閉上。
空中的靈力已經狂暴不堪,幾乎是無法感應的地步。
看著天空之上的葉玄月,小白的眼眸之中不可避免的有些擔憂。
主人……
主人能夠承受得了麽。明明剛剛才度過心劫的……
但是她的氣息好像十分穩定,這讓小白的心裡頭稍稍安定了些。不過,它抬起頭看著那閃電,小松鼠的聲音都有點兒顫抖。
「這是雷劫?」
「這是打算劈死人,不給半點生機吧?」
小松鼠的語氣其實並不誇張的。
因為以它的眼光,自然看得出來,這雷劫的可怕,它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靈魂深處都傳來了戰慄感!而且這種雷劫根本無法躲避,無法取巧,無法逃脫的。
只能夠被動承受。
它憂心忡忡地看著葉玄月。
這少女的雷劫這麼可怕……
她要怎麼辦?
所有的靈獸的心情都十分的沉重。
而最輕鬆的那個,卻反而是葉玄月。
她緩緩地握住了她的誅邪同紫光劍。兩把劍安靜地被她握持在手,然後靈獸們聽見葉玄月開口說道。
「你們相不相信我?」
「我一定帶你們去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