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睜開眼睛的時候，眼前是一片絢爛花海。

鼻端傳來了幽幽的香氣，那香氣幾乎沁人心脾，是竹子的氣息。

她覺得那氣味比花香淺淡。

但是卻更契合她。

她就像是一株竹子一樣。

冷莫燃手指摘下葉玄月臉上的面紗，然後冷莫燃開口說道。

「給你準備的。」

竹海之中，竹子的香氣分外明顯，竹香陣陣，葉玄月抬起頭，才發現眼前有一間顯得十分精緻的小屋子，上頭蒙了一層紅色的紗布。

上頭掛了一排紅色的燈籠。

有一串風鈴，被風吹動的時候，發出的聲音很好聽。

葉玄月看得愣住了。她怔怔的看著，耳畔響起來的是冷莫燃的聲音。

「有些準備的太倉促了。」

葉玄月感覺自己的聲音都有點微微的顫抖起來，她忍不住輕聲開口問道。

「這是……」

「我們住的地方。」

……

之前的修鍊者早已經離開這裡，這裡變得空空蕩蕩的，然而冷莫燃把這裡裝飾一新。

他只是想在這裡。同葉玄月，好好的過幾天。

葉玄月走過去，她意外發現桌子上去放著一條裙子。

並不是那種附加了防禦陣法的。

就是最為普通的紅色，樣式很簡單，葉玄月抬起頭看向冷莫燃，他眉眼帶著笑，然後葉玄月聽見他開口說道。

「覺得很適合你，所以便買了。」

……

後來，葉玄月無數次的回憶起這幾日的時光，有一種難以形容的朦朧美感，有冷莫燃，她們過得很普通，也沒有爭分奪秒的修鍊，做的事情，好像就是黏在一起。

說話，看風景，他給她推鞦韆，他幫她挑選衣服，他陪著她在竹林裡頭散步。

整個心，好像一下子都靜謐下來了。

葉玄月第一次體會到。

原來……

和喜歡的人，做喜歡的事，是這樣一種讓人割捨不下的滋味。葉玄月抬起頭看著眼前的冷莫燃，他抬起頭看著她笑，他的聲音很輕。

「怎麼了？」

葉玄月稱讚的真心實意。

「覺得好看。」

「是我好看，還是竹林好看？」

「你好看。」

然後冷莫燃就笑了。

葉玄月靠在他的肩膀上頭，他伸出手，淺淺地撥弄她的頭髮，動作很輕，然後又很溫柔，他的修為其實又跌落了些，但是他自己不以為意。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他。

冷莫燃的聲音淡淡的。

他抬起頭，然後葉玄月聽見他的笑聲，輕得像是一縷快要從指間溜走的沙子。

「要是能一直這樣就好了。」

葉玄月回答他。

「不可以麽。我們原本就是要一直在一起的。」

她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頭，天上無數顆星辰閃爍，葉玄月感覺到風從耳畔吹拂而過，鼻端還有竹林的竹子的香氣，那香氣撲鼻而來，幾乎讓人忽略不掉，葉玄月的聲音很輕很輕。

「真好啊。」

她抬起頭看著閃爍的星辰，然後聽見冷莫燃開口說道。

「有人說，死了的人，會成為星辰，這句話是錯的。」

「那些星辰，原本就是存在的。」

葉玄月低聲說道。

「嗯。」

她不知道為什麼冷莫燃為什麼突然說到這個，但是這個話題讓她感覺到有些輕微的不愉快，葉玄月沉默了一下，她低聲說道。

「修鍊者，生死本來只是……」

她想了想，開口說道。

「而且，只要留了靈魂，肉體消亡也無所謂的。」

這是她的感悟。

葉玄月開口說道。

「我們，都是要走到最後的人。」

冷莫燃側過臉看著少女的眼睛。她的眼睛實在是很美很美，冷莫燃安靜地看著她的側臉，心裡頭湧上了巨大的不舍，他的胸口湧上了一種劇烈的疼痛，這陣疼痛實在是太過劇烈。

哪怕是以他的剋製力。

都有些忍不住了。

他低下頭，假裝側過臉看風景。

快要湧上來的一口鮮血被他咽回去，他臉上依然是波瀾不驚的表情，然後等過了好一會兒，他的臉色才便好，他轉過頭看著葉玄月，然後攤開手掌心，他的手掌心裡頭，放了一枚藥丸。

他低聲說道。

「吃不吃？」

葉玄月微微抬起頭，看著他明亮的眼睛。

少女的眼睛依然透徹。

像是最純凈的溪流。

「這是什麼？」

冷莫燃的唇角微微上揚了幾分，他帶了點淡淡的笑意，然後他開口說道。

「這是……」

「這是我給你的禮物。」

他沒有詳細說明這藥丸具體是幹什麼用的。

葉玄月微微一怔，然後抬起頭，看向他，她聽見冷莫燃開口說道。

「你如果相信我，你就把這藥丸吞下去吧。」

葉玄月看了兩眼他。

他的神情之中帶了幾分倔強。

顯然他是不會告訴葉玄月，這丹藥的用途的了。

然後葉玄月沒有半點猶豫，直接把這丹藥——吞咽了下去。

少女的眸光清澈又倔強。

她的聲音清冷認真，帶了幾分淡淡的眷戀。

但是，語氣卻是信賴無比的。

「我相信你。」

冷莫燃笑了。他安靜地看著這少女的臉龐，哪怕看了成千上萬次，但是每次看見的時候，依然有一種心潮澎湃的感覺，好像每一次都是初見，那種悸動的感覺，從未消散過。

冷莫燃伸出手，淺淺地撫摸著她的臉龐。

他記得她的每一個細節。

記得她的樣子，記得她清冷的笑意，記得她說話的時候的表情……

他永遠忘不了。

然後葉玄月看著他，她的眼神之中帶了一縷淡淡的迷惘——然後她緩緩地倒了下去。

那是一枚，能夠催眠她的藥物。

能夠讓她陷入昏迷。

其實葉玄月本身的煉藥造詣，未必察覺不了，但是她卻還是把那枚藥丸，義無反顧地吞下去了。

因為她太相信冷莫燃了。

冷莫燃站起來，等到葉玄月昏迷過去，他才低下頭，發出了一連串的咳嗽聲。他的手掌捂住了唇，那咳嗽聲聽著讓人覺得有些心疼。

他一把打橫抱起這少女，然後緩緩地走進了屋子，把她放在那張床上，然後低下頭，他看著她的眉眼。

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這個吻是冰涼的。

冷莫燃抬起頭，他的眼底帶了幾分痛苦。

他的聲音很輕。

「真不捨得啊……」

「要是能再多一天……哪怕只有一個時辰呢。」

他低著頭，安靜地看著她，低下頭，然後緩緩地又親了親她的額頭。

有一滴冰涼的淚落在葉玄月的臉龐之上。

少女彷彿無知無覺。

而冷莫燃像是下定了決心一般，他轉過身，然後走了出去。

外頭的竹林竹葉飄散開來。

落在他的身上。

他的背影顯得寂寞，而冰涼。

竹葉墜落的時候……

已經不見那道人影了。

屋子裡頭的少女閉著眼睛。

她還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