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婆婆也有幾分興緻前往那老道士所說的通天島。

葉玄月看著眼前的老嫗，猶豫片刻，還是做出了她的承諾。

「等到羅剎海度過此次的亂局，安寧下來。」

「我便去找我的那位朋友，幫您解決一歲枯榮咒的副作用。」

而對面的辜婆婆則是搖了搖頭，她並不是不相信葉玄月，只是——她早已經不抱希望了。

「能夠多出這些壽命，我已經心滿意足了，不再做過多妄想。只是可惜連累了朋友……」

她的聲音嘶啞，身旁的道士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姑且相信這丫頭的話吧。這樣活著，總輕快些。」

葉玄月點了點頭，這少女跳到了災厄寶船上頭。她要去通天島的事情，隻告訴了親近之人，血鴉留在島上穩定局勢，寧洛倒是一如既往地跟隨著她。

赤瞳自從上一次在玉桃島上出事，如今倒安穩得很，乖乖煉酒修鍊。

至於……至於冷莫燃，葉玄月側過臉看了一眼這青年，卻瞧見他眉眼之中盡皆笑意。

「走吧。」

船帆揚起。

晨曦微弱，天光尚未明澈，這艘船悄無聲息地消失在海面之上，神鯨島之中知曉葉玄月的離去的人並不多。

葉玄月站在船頭，面前擺放的是那老道士所繪製的海圖，這少女伸出手來，她的手指緩緩地在圖紙上頭劃過，神情之中帶了幾分認真。

「雖然那座島在東南處，但是我們的船需要繞路。」

那老道士摸了摸紅紅的鼻頭，他的雙手藏在袖中，語氣隨意輕鬆。

「繞路是必然的。」

「前頭的路……不好走。畢竟是惡靈之地，少些麻煩更好。」

這海圖是他繪製的，他自然最清楚不過了。

「那裡不知道什麼緣故，陰噬之氣極重，普通羅剎海的修鍊者是不會從那裡經過的，只有一些修鍊特殊法則的傢夥，喜歡在那裡躲藏，不出來見生人。」

「裡頭還有一個特別族裔，叫做惡靈族。」

「聽聞裡頭的海獸都生得十分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常年累月地吸取陰噬之氣，因此連外貌都改變了。」

「我在外頭遇到過一次惡靈族人，黑袍遮身，嚴嚴實實。」

「聽聞此族在外素來如此，但是神通卻詭異異常，能不招惹還是盡量不招惹為好。」

「惡靈族並不是羅剎海之中生出的種族，聽聞在無數年前，在神界也是大族，但是在外頭似是得罪了什麼強大存在，所以迫不得已方才逃入羅剎海。」

葉玄月的手指在海圖之上的漩渦緩緩摩挲，少女的聲音清透潤澤。

「哦？如此麽？」

「但是繞路的話，是不是需要多耗費些時間？」

這老道士點了點頭。

「自然是需要的。因為他們佔領的地方頗為遼闊，若是想要繞開，大約需要十來日時光吧。不過我們也不著急，不必為了爭奪這點兒時間，冒著招惹此族的麻煩，走這條路的。」

葉玄月微微點頭，伸出手掐了一道印決。

但是雖然計劃繞路——計劃卻總也趕不上變化。

數日之後的葉玄月。

看著眼前的海水呈現出微微的綠芒，唇角卻浮現出了一縷苦笑。

她的手指之中，夾了一張請柬！

這張請柬，便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進入惡靈族佔領的區域的原因。

請柬摸起來凹凸不平，冷莫燃站在她身旁，開口問道。

「你想好了？」

葉玄月點了點頭。

「他們邀請我做客，我總不能逃避。」

「而且……他們既然在請柬上提及知曉萬毒神君隕落之事，並且知曉萬毒神君為何隕落，我總得去看看。」

葉玄月從未想過，她居然會和惡靈族扯上聯繫。此族是如何發現災厄寶船的？

……

「惡靈族當初進入羅剎海的時候，有一隻絕世凶獸，也被鎮壓在羅剎海的海眼下頭。」

七日之後。

葉玄月坐在水晶宮殿之中。她面前一字排開七八個玲瓏酒杯，酒杯呈琥珀質地，裡頭的液體瞧著猩紅似血。

而她對面坐著的人，披著一件巨大的黑色披風，包裹住了全身。葉玄月蹙眉不語，卻聽見此人開口說道。

「我們許多年前同萬毒神君做過一筆交易。」

「他取走了我族的一樣法寶，便是為了鎮壓那隻凶獸。但是我族的法寶也一併失落了。」

「正因為那法寶，所以我族方才知曉，那凶獸很有可能已經破開鎮壓的封印——萬毒神君應該還是隕落在那凶獸之手。」

葉玄月的眸光緩緩地從眼前的酒杯之上挪移開來，她看向眼前的披著厚重黑色披風的男子，抿了抿唇，然後這少女開口問道。

「可是……我隻想要知道。」

「為什麼你們要找我來這裡？」

「你們是如何發現我的？」

對面的人的聲音十分具有磁性，但是聲音介於男女聲之間，雌雄莫辨。

「萬毒神君給我們傳過訊息。他說他同我們的交易無法完成的話，他想要讓你代替他，繼續同我族交易。」

「他說——你是羅剎海之中新的神船之主。」

葉玄月腦海之中還是有些不大明白。

「交易？」

「交易什麼？」

對面的人抿了抿唇，聲音低沉。

「七海寶珠你聽說過麽？」

葉玄月覺得這個說法有些耳熟，她仔細回憶了一番，卻想起了是在何處聽說過。在去取船的路上，那座有神像的島上，冷莫燃提過一次，說是七海各有一種寶珠，若是湊齊，會有大用處。

她已經有一枚了。

「嗯？難道交易的內容，便是七海寶珠麽？可是其他四處海域不是早已經消失不見……」

對面的人卻搖了搖頭，昏暗的光線中，此人的聲音低沉入耳。

「是一枚王冠。七海寶珠，應當鑲嵌在那王冠之上。」

欸？

「所以你們同萬毒神君交易的便是那王冠？」

對面的人說道。

「確實如此。但是那枚王冠，需要一把鑰匙才能夠取出。當初我們同他交易的時候，他將那把鑰匙帶走了，我族的法寶，便是那把鑰匙——如今他隕落，連同那枚鑰匙也一併失落了。」

「所以，我們才必須告知你，他的隕落之處。」

「他隕落的那處海洞裡頭的封印極有可能破碎開來，這便意味著那隻絕世凶獸也極有可能已經蘇醒過來。」

「這其中蘊含的兇險不言而喻。」

「萬毒神君已經隕落，所以——」

「我們只能找到你。」

「災厄寶船的氣息，我們族中是用特殊的秘法辨認出來的。我們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葉玄月把腦海之中的訊息整理了一番，她想了想，問了一個同此事並沒有什麼關係的問題。

「你們為何要叫做惡靈族?」

這個名字……有不祥之氣。

而對面的男子，聲音透出了些冷淡的笑意。

「惡靈族，是神界對我們的蔑稱。我們自己——其實本名為聖靈族。只是世人都以為我們為惡靈，久而久之，我們也無力辯解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