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的是運道船？」

萬毒神君看向葉玄月，他隔了許久，神情有些複雜。然後葉玄月聽見萬毒神君低聲說道。

「運道船如今，已經不在羅剎海之中了。短時間之內，此船不會回到羅剎海之中。至於此船究竟在血海還是永生海，我也不知道具體的詳情。」

「眼下，羅剎海能夠鎮海脈的船，只剩了萬毒神船一艘，所以我無法離開羅剎海。」

葉玄月默然，她的眉頭微微皺起，隔了好一陣子，她才說道。

「我雖然有災厄寶船的船錨，但是羅剎海茫茫，去找尋這艘船的本體，註定苦難重重。就算找到了又如何？」

萬毒神君看向葉玄月，他的聲音則是顯得理智許多。

「我相信你所說的話。」

「是神道宮想要傷梨弱。」

「神道宮想要奪取我的萬毒神船。」

葉玄月的眼睛睜大了些，萬毒神君瞧著眼前這個之前一直冷靜無比，顯得同容貌不符，行事說話頗為老成的少女，卻從她的眼眸之中，看出了幾分除卻清冷之外的靈動來。

「神道宮想要越過永生海，能夠做到這一點的船隻，放眼整個神界也是寥寥無幾。」

「萬毒神船勉強有可能性。」

「悟道船同血海的那艘船他們無法奪取，自然盤算到我頭上來。」

「畢竟我在羅剎海之中雖然有些不足一提的虛名，但是在神界名頭極大的神道宮眼中，怕是不值一提。」

他的分析居然同葉玄月之前知道的重合上了，葉玄月有些愕然，萬毒神君微微一笑。

「我能有今日，總該認識幾個消息靈通的朋友，不會平白無故地被旁人算計了去。」

「你放心，我既然知道了，自然應當護好梨絮同梨弱。神道宮想要奪走我的萬毒神船，也得看他們是否有這等本事。」

「若是離開了羅剎海，我或許忌憚神道宮。」

「但是在此處，縱然是強龍也難以壓製住地頭蛇，只要在羅剎海，我立於萬毒神船之上，便等同於立於不敗之地。」

葉玄月鬆了一口氣。眼前的這位萬毒神君如此通情達理，倒是——倒是省卻了她不少功夫。

萬毒神君重新看向她。

他直接打開天窗說亮話，把他的意圖明明白白地呈現在葉玄月眼前。

「我希望你去尋災厄寶船，成為那艘船真正的主人。」

「我願意幫你。並且滿足你的一切心願，只要我能夠做到，我都會儘力。」

「但是我無法隨你一塊兒去。」

「若是萬毒神船本體在附近的話，災厄寶船的船錨便會失去感應力。而且——羅剎海之中不大太平，我需要去一趟蚩龍族，穩定局面。」

「他們最近應當也頭疼得很。」

葉玄月聽著萬毒神君頗為冷靜的語調，她心中權衡了一下，去尋找災厄寶船……這件事情倒也不是不可以。若是當真能夠真正控制這艘船，阻止它在羅剎海之中作惡的話，反而是好事。

但是……

她還是不大明白。

她仔細詢問道。

「為何你一定要讓我去？」

萬毒神君頓了頓，他開口說道。

「因為七海之劫將至。運道船蹤跡難尋，我即便設法通知運道船的主人，也未必能夠及時趕回羅剎海。我僅僅憑藉著萬毒神船，獨木難支，難以鎮壓住羅剎海的海脈。」

「除非你能尋回災厄寶船，二船合力，才有可能。」

「這是事關生死重要無比的大事，災厄寶船這麼多年再有被人收服的希望，所以我必須得幫你。」

他說得合情合理，有理有據。葉玄月的眸光裡頭像是有一潭清澈的月光倒影，然後她聽見萬毒神君主動詢問道。

「你可有什麼心願？」

「或者有什麼仇敵？」

他這句話問得頗為自信，因為的確，整個羅剎海，也沒有幾件他做不到的事情。他的境界極高，在羅剎海之中多年作為萬毒神船的主人，人脈更是了得。而葉玄月則沉默半晌，突然開口問道。

「我想要些藥材。」

「還有——」

她頓了頓，然後說了一句話，卻讓對面的男子猛然皺起眉來。

「我要天啟神丹。」

「我可以用一個藥方同你交換。」

萬毒神君卻覺得有些不大相信。

「你能有什麼丹藥妙方，能夠同我交換？你可知道，整個羅剎海，眼下能夠對我起效用的丹藥，怕是不過一掌之數，神丹並非萬能，能夠得到的丹藥，我已經尋遍了羅剎海。」

他不相信眼前的葉玄月，還能夠拿得出讓他心動的藥方。而葉玄月的神情卻顯得篤定異常，這少女認認真真地開口說道。

「無霜毒水。」

「神君可曾聽說過？」

……

夜空澄靜如水。葉玄月站在月光下，葯決清晰地浮現在她的意識海之中，她伸出手，手指迅速地點了幾下，虛空之中浮現出葯鼎，她注視著眼前的葯鼎，然後手指之中浮現出了五枚玉盒。

葉玄月比過去任何一次煉丹，都還要來得更加小心翼翼，因為這五枚玉盒之中所盛放的，皆是劇毒之物。哪怕是以她如今的修為，若是不慎觸碰到，根本來不及自救。

她專註地注視著眼前的玉盒，神農鼎在月光下旋轉起來，玉色溫潤，上頭的山水霧蒙蒙的，好似雨水淋漓，山水有黛色，天青生紫氣。葉玄月之前煉製過不知道多少次藥方，對於神農鼎的掌控更是駕輕就熟。

但是對於毒方……

卻還多多少少有些陌生。

之前在進入神界之後，自家爹爹因為毒被廢根骨，葉玄月心中自責之餘，也抽空把神農石心之中，關於毒方的幾篇通讀了一遍，感悟頗深。

有一篇毒方，說得便是無霜毒水！

此物葉玄月倒是沒有想過煉製，但是看見萬毒神君，她腦海之中靈光一現，卻又想起了這丹方。

醫者亦是毒者，但是神農氏有慈悲，卻並未在神農石心之中記載過多的毒方煉製，倒是有不少對症下藥的解毒方子。

他隻留了幾個毒方，個個非同小可。

無霜毒水需要的材料，居然能夠在花楹島上湊齊，但是此物的主材，卻要根據毒物軀殼的威力而決定。

花楹神女給了葉玄月五枚玉盒，卻沒有過多提到來歷，隻說是某種毒蟲的殘軀——葉玄月伸出手，月光下，她的手指細長皎白，這少女緩緩打出數道符咒，打開了那裝載著毒蟲軀殼的玉盒——下一刻，毒氣絲絲裊裊地浮現湧動，葉玄月卻突然一怔。

等等……

這毒氣……

好生熟悉！葉玄月有些不敢置信，她微微盯著這縷上下浮動的毒氣，腦海之中卻浮現出了當初那張揚的毒蟲——這殘軀，居然正是賀蘭天府之中的那隻毒蟲的殘軀？如此說來，它居然已經隕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