辜婆婆的神情也有些冰冷,而那老道士則是瞧著韓儀子的手掌心,有些好奇。
「你手心握著的是何物?」
韓儀子張開手掌心。
「你問此物?」
「此物乃是我特意取來的蛇鱗片,此物頗為堅硬,我在下頭同它纏鬥許久,方才拔了幾片下來。我瞧著,這同我之前見過的海蟒鱗片似是有些不同。」
葉玄月也看向他的掌心中央。
這海蟒鱗片果真獨特,上頭泛出一層層詭異的光芒來,更驚人的是,那光芒居然還是來回變動的,折射出黑綠二色,瞧久了——難免讓人覺得有些噁心。
辜婆婆瞥了一眼,語氣有些不鬱。
「瞧著讓人頭暈眼花。不過,這海蟒怕是的確接觸過什麼東西,才產生了這等異變……」
她說著,卻神情微微一變,她開口說道。
「等等,這海蟒……莫非是當初厲魔神王蓄養的那隻海蟒?」
「否則怎麼會沾染上……他的一縷氣息?」
那老道士也變了顏色,他抬起頭,手中掐訣,落在這鱗片之上,這鱗片燃燒起來,熊熊大火燒灼這些許鱗片,傳來了古怪難聞的氣味。
而葉玄月則是問道。
「厲魔神王?」
「那是什麼人?」
那老道士的語氣也帶了幾分冷淡,他勉強解釋道。
「那是當初羅剎海之中一個小有名氣的強者。他自稱厲魔。也是從外界而來的神王,不過他同我們不同,在外頭惡貫滿盈——傳聞之中為了修鍊某門大威力的法術,用普通神人為祭品,後來招惹了外頭的大勢力,迫不得已才逃入羅剎海之中。」
「哪怕在羅剎海之中,也不算安分。他蓄養了數隻惡蟒,血腥無比,羅剎海之中,似他這般的毒辣人物也不多,不過因為他修為不俗,所以也一直無人收拾他罷了。」
「幾百年前,他便消失不見,許久沒有消息。」
「方才那海蟒,有些像是他蓄養的。」
而一旁的辜婆婆的眼眸微微翻動,她的聲音有些沉重。
「應當的確是此處不會錯了。當初……當初海老頭剛剛混入神道宮的隊伍之中的時候,他還能傳訊出來,便提到過,在那群神王之中,見到了厲魔,同其他幾個在羅剎海之中素有惡名的傢夥。」
「他有些憂心,擔憂神道宮要做的事情對整個羅剎海不利,方才一直不曾離開的。」
「他們來的應該就是此處。」
「這裡便是他們最後的失蹤之處。而……」
辜婆婆的神情透出了些痛色,不過她的情緒克制得極好,然後她繼續說道。
「那厲魔豢養的巨蟒留在了這裡,又得了些奇特的氣息,所以最終方才化作了我們所見的模樣。厲魔所養的巨蟒不止一隻,方才你們說看見蚩龍族的法決之光,怕是也遇上了此物才是。」
葉玄月皺眉。
看來,當初的確來的人,都是強大無比的人物。這樣的人物……也失陷在這裡,葉玄月的心裡頭卻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若是她的小狐狸當真出現在這裡,並且能夠脫身——它如今到底有多強大?
不過千年時光。
在那隻小狐狸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驚心動魄的事情?
它是如何從半神之地一躍飛升到神界的,又是怎麼在幾百年內,成長到如今的地步的。
葉玄月完全想象不到,它的經歷會是何等壯闊。她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息,這少女的手指攥緊了船上的欄杆,而耳畔則是響起了寧洛的聲音。
「玄月姐姐,前頭有個地方,有些古怪。」
葉玄月抬起頭,遠處還是一片黑黢黢的黑暗。
辜婆婆的手指握緊了一張符咒,她瞧著不過是個乾瘦的老嫗,但是指力極其強大,那張符咒在她的手指之中,飛出上千米遠,葉玄月借著這點光亮,終於看清楚了遠處——竟然像是有一座小島。
平常島嶼並不稀奇。
羅剎海之中遍布小島。
但是眼下,在此處浮現出一座小島的輪廓,卻多多少少讓人覺得……必定有什麼蹊蹺之處。
「我們要上去麽?」
寧洛的聲音透出了些遲疑。
葉玄月卻不假思索。
「我們去看看。或許島上能夠找到些線索。」
船隻破開海水往前頭疾速行駛,葉玄月抬起頭,她眼眸深處卻似是流轉著深邃光芒,這少女的指尖一點點地觸碰著船上的欄杆。
那小島瞧著接近,但是真正靠近卻耗費了許多時間,而葉玄月抬起頭,卻看見島上一座詭異的神像!
那神像巨大,就立在小島之上。
冷莫燃站在她身旁靜默不語,而那醉醺醺的道士則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的語氣,有些驚駭。
「這是冥海之神的雕像麽?」
船隻還未徹底靠近,葉玄月開口問道。
「什麼是冥海之神?」
那老道士卻好似覺得失言,捂住了嘴,不再多言,葉玄月抬起頭注視著那神像,她的心卻翻湧不定。那老道士則是苦笑,他的聲音透出了些慌張,可見他心神也極端不定。
「這可當真是……」
「把我一顆腦袋懸在褲腰帶上了。早知道如此可怕,我便不會來了——但是眼下既然來了,想要逃離也是不現實的事情。人總得為自己做出的選擇負責,既然我答應了你,要隨你尋海老頭最終的下落,也容不得我後悔,只能一路往前了。」
辜婆婆站在一旁,她抬起頭遠遠看著遠處海島,這位老嫗的神情卻顯得比之前更加冰冷。那工匠默不作聲地舉著手中的長錘,站在她身旁,瞧著臉色也有些黑沉沉的。
船隻很快便抵達了岸上,停靠在礁石之上。
葉玄月跳下來。
腳下的海水拍打著海岸,她輕輕抱下寧洛,然後牽著她的手腕,往前走去。她的神情卻穩得很,這少女的修為雖然在那三位神王面前相形見絀,畢竟她只是神將修為,但是如今她卻表現得極其穩當!
海灘之上浮著些零碎的廢鐵,那工匠韓儀子瞧了兩眼,他是專家,低聲說道。
「這些東西……並不是最近幾百年的。應當是更久之前的……才會完全喪失神性,變成這般模樣。」
「已經沒有價值可言。」
葉玄月往前走,四周似是有烏雲壓身,這少女的每一步卻邁得極其堅定,她像是黑暗風浪之中,一縷微弱卻明亮的燭火,經受得住黑暗的侵蝕,依然散發出明亮的光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