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面閃過,一切終於歸於寧靜。
她緩緩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對面的老者微微搖頭,神情之中似是有些唏噓。
「果然還是應當讓你換一隻瓷碗的。」
「看來,因為這隻瓷碗破碎開來——所以裡頭的法則也有了些問題,就算你沒有能夠成功領悟,也不需要感覺到灰心喪氣,這並不是你的資質問題。」
而葉玄月點了點頭,這少女的神情,卻並沒有半點沮喪。她的眸光認真地注視著對面的老者,然後她開口說道。
「我並沒有感覺灰心喪氣。」
「相反……我看見的東西,比法則對我而言,重要得多。」
無常老人微微搖頭。
他心裡頭隻覺得這少女是在逞強而已。而葉玄月的手掌微微用力,她低下頭,看向自己腳下的紫色瓷碗碎片。
原本應當消失不見,塵歸塵土歸土的。
但是或許是因為沾染上了她的鮮血。
這幾塊碎瓷片保留了下來。葉玄月低下頭,輕輕地撿起了這幾塊碎瓷片,冷莫燃的聲音悠然地響起來。
「小心一些。」
「玄月你既然醒過來了,我們也該離開了。」
這少女的唇微微勾起來,她開口說道。
「還要多謝您老人家的瓷碗同酒。」
「你說自己的酒液平平,我便丟下些我朋友的酒,留給您老人家待客吧。」
「這些酒,都是我的朋友赤瞳釀造出來的。您老人家若是方便的話,或許可以幫我的朋友宣傳一二,如何?」
她認認真真地抬起頭盯著眼前的老者,這老者微微眯了眯眼睛,然後應諾下來。
「赤瞳麽?我記住了。日後若有人問這酒的出處,我告訴他們便是了。不過——那得等到無常酒館的下一次開啟了。」
「恐怕是遙遙無期,短時間內,酒館不會重新開啟。我老人家,也要去閉關了。還請你們自便吧。」
……
葉玄月看了一眼身旁的人,她往樓梯之上走去。
片刻之後,他們三人站在這間酒館前頭。
酒館的大門徹徹底底地關閉,斑駁的牆壁上頭,裂開了無數縫隙。
然後下一刻,這座滄桑漂泊的酒館,居然就這麼在葉玄月面前,徹底崩塌成碎片,若不是手中還有那碎瓷片,葉玄月都要懷疑,這是一場夢,還是真實了。
這位無常老人修鍊的法則之力,顯然並不簡單。
雖然他沒有顯露過自己的實力,但是葉玄月卻在冥冥之中有一種預感,這位無常老人的修為,怕是比她之前遇見過的任何一位神王都要厲害,或許,僅僅遜色於那位被困在羅剎海通天島上的銅甲大漢而已。
冷莫燃看著葉玄月怔怔的側臉,他輕輕地幫她將被風吹起的碎發貼近耳側,然後冷莫燃低聲問道。
「怎麼了?怎麼突然發愣起來?」
葉玄月抿了抿唇。
「那瓷碗裡頭,承載了一個男子的執念。」
「那個男子叫做澹臺鐮。他喜歡的人,是金桂神女的妹妹。」
冷莫燃挑了挑眉頭。
「金桂神女?」
葉玄月點頭。
「不僅僅如此,在幻境的最後,我還看到了……很重要的一絲線索。我猜猜看,我在這幻境之中見到了誰?」
冷莫燃只是淺笑看著葉玄月不言語。玄月學壞了,眼下居然學會了賣關子,而一旁的謝長風則是猛然抬起頭來,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掌心一片滾燙。
「等等……」
「百裡乾戈?」
葉玄月看了一眼謝長風,她有些吃驚謝長風居然能夠一口猜到。
「嗯。的確是百裡乾戈。他找過無常老人,借過我所看的那隻瓷碗。」
「實際上,那隻瓷碗原本是完好無缺的。之所以破損,是因為百裡乾戈對這隻瓷碗施展了一種法術,他這樣做的目的,是為了掩蓋那隻瓷碗之中隱藏的秘密。」
葉玄月的眸光透出幾分銳利,這少女抬起頭看著不遠處璀璨的日光,日光照耀在她的臉龐上,她整個人都熠熠生輝。
「或許我當真在去過景璽宮之後,要去見一見金桂神女了。」
她答應了羅剎海之中那位銅甲大漢,要把洗塵筆借給金桂神女一用的。
幸虧有幾片還未徹底碎裂開來的瓷片,可以留作證據。
她要去找金桂神女便有了依仗。
這少女的眼眸微微上揚,她的眼神之中,浮現出了幾縷淡淡的意味深長來。
一個人做過什麼樣的事……終歸還是會留下痕跡。
「走吧,我們等會兒該同其他人會合,去景璽宮看一看。」
……
景璽宮中依然一片風平浪靜。
轟隆一聲,長槍刺中修鍊場上的石柱,那石柱猛然一寸寸地破碎開來。
項飛羽站立得穩穩噹噹,紋絲不動,而他對面的男子,輕輕地點了點頭。
「已經有七成火候,這一槍倒是不錯。」
「我教授你的法門,看來你都已經掌握了。」
「這批弟子之中,你算得上是天賦高明,進步得快的。」
「再過一陣子,便可以離開景璽宮,自行出去試煉幾次了。」
項飛羽收了劍,他一言不發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對面的男子看了一眼他,然後說道。
「之前與你同期的那個,雖然天賦極佳,運勢極其強勁,但是無緣無故地在白蛟之地失蹤,至今依然下落不明。」
「白蛟之地如今已經被封鎖起來,我們景璽宮也不會因為一個弟子而硬闖,所以——多半是找不到他的下落了。」
這男子所說的,自然便是謝長風了。
項飛羽的睫羽微微顫動了一下。
他其實心裡頭總覺得……謝長風是刻意離開景璽宮的。他們來到神界以來,便被困在這裡,有機會去外頭的神界闖蕩,自然會想盡辦法脫身。
不過這樣的話,他自然不會在眼前的男子面前提及便是。
這男子盯著他低頭不語的模樣,想了想,又叮囑了一句。
「還有。你下一次萬萬不可那般莽撞,再去頂撞門派貴客了。那位貴客大人不記小人過不同你計較,但是若再有下次,就連景璽宮也保不了你,可記得了?」
「你不要不知道天高地厚,自尋死路。」
這樣的話語,嚴厲之極。
項飛羽緩緩地握緊了手掌,他低下頭,聲音低沉喑啞。
「弟子明白。」
對面的男子沉默半晌,面容上隻浮現出了一絲麻木不仁來。
「他背景極大,自然不好得罪,就算他殺了你,我們也不好同他翻臉。不過他不會留在景璽宮太久,他只是來取化龍丹。他之後還要前往白蛟之地——所以,你好生忍過這一段時間,不要招惹是非。」
項飛羽卻突然問道。
「化龍丹?」
「化龍丹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