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看向一旁的泥潭,泥潭比起方才的動蕩,又顯得安靜了極多,她沉默地注視著泥濘的印痕,她說道。
「總有相見之日,總比永遠不得相見要強許多。」
冷莫燃輕輕地摸了摸她的肩膀,聲音帶了些撫慰人心的力量。
「是。」
……
神界東荒之地,烈日炎炎,一隻狐狸抬起頭看著眼前的枯坐老者,它的眼神帶了些譏諷。
「原來掌控東荒雲澤的人,也只是一個垂垂老朽。」
這枯坐的老者瞧上去,模樣十分蒼白,兩鬢斑斑,面上溝壑叢生。他的神情漠然地抬起頭看向眼前的這隻狐狸,聲音低沉無比。
「我等一個了結也等了很久了。」
「無數年前,我便明白,我終究是要歸於塵土的。我這麼多年,見過太多太多滄海桑田。」
「能夠今時今日依然存在,已經足夠。」
這隻狐狸的眸光依然冷淡無比,它開口說道。
「你是自行了斷,還是由我動手?」
這老者沉默不語,隔了好一會兒,他緩緩抬起頭,雙眸空洞,整個人卻在一瞬間氣息全無,逐漸在此地消失不見,連一道殘影都不曾留下!
這隻狐狸動了動爪,低聲冷哼。
「原來只是一具分體留在此處。」
「我們走。」
「去下一個地方。」
他身後跟著的少女輕輕點了點頭,這少女的腳步極輕,整個人像是踩在雲霧裡頭的一隻貓。她緩緩幾步踏出,然後盯著眼前的狐狸,神情之中卻是有狂熱的虔誠同至高無上的崇敬。
「是。下一個……咱們要去找的,乃是東荒隱居的一隻神獸,叫做飛鐮。」
「他在東荒無數年頭,是真正的上古之獸。」
這隻狐狸背後的尾巴微微晃動,它的聲音卻顯得極其冷淡輕蔑。
「那又如何?」
「走吧。」
……
葉玄月同冷莫燃帶著血鴉離開這處泥窪之地的時候,她頻頻回望,冷莫燃的唇角帶笑。
「怎麼?看起來,你同胥之梧豢養的那隻神獸,倒是有幾分緣分。那隻凶獸神異非凡,你若是當真覺得同你有緣,我便去問他能否轉而贈送給你。」
「我瞧他精心豢養,專註祭煉此獸多年,倒比不上你的一見如故,更容易讓此獸乖乖聽話的。」
葉玄月聽見冷莫燃這樣說,她反而搖了搖頭。
「還是不必了。」
「總不能奪人所愛。而且此獸似乎還要藉助此地環境修鍊是不是?」
冷莫燃點了點頭。
「此地的山脈之氣平和無比,能夠磨礪掉它身上的煞氣。所以才讓它在這裡修鍊。」
「走吧,既然我已經拿到了破符魂石,我們該去神道宮了。」
可是……神禦所的位置……
冷莫燃看著這少女微微發怔的模樣,他的神情卻顯得從容許多。
「鑰匙就在你手中。你忘記了麽,你手中的那片青老之葉。你不是成功將那片樹葉激活了麽?」
「那片樹葉會指引我們前往神禦所的。」
葉玄月聽見冷莫燃如此說,這少女神情之中浮現出了一絲瞭然,她伸出手,疾如閃電地在她自己的手掌點觸了兩下,然後從葉玄月的手掌心,浮現出了一片葉子的痕跡,這少女注視著掌心的這片樹葉,她閉眸,這片樹葉之上,卻有新的細碎紋路生出,這少女看了一眼,神情之中帶了幾分欣喜。
「往西去!」
這枚樹葉,果真可以用來指引。
她往前走去,那隻血鴉飛在葉玄月的肩頭,方才那泥沼之中異獸它看了一眼,卻嚇得它不輕,讓它大氣不敢出,如今距離逐漸遠了,這隻血鴉方才重新神氣起來。
它瞥了一眼葉玄月的細潤臉龐,開口說道。
「你們要去神禦所的話,就算神禦所已經被毀掉,應當還是能撞見一些奇怪的事情吧?」
「青老當初在神界還是有些名氣,我在血海的時候,倒是曾經聽過一樁傳聞。」
葉玄月看了一眼這隻血鴉。
「你說什麼傳聞?」
這隻血鴉撅起屁股,對著葉玄月的耳畔,然後它倒是像是揣著什麼大秘密一樣,緊張地東張西望,然後方才說道。
「神禦所掌控了能夠威脅到神尊的秘密。」
葉玄月輕輕地點了點頭,血鴉卻有些詫異。
「你怎麼一點兒都不吃驚?」
「這有什麼好吃驚的?」
葉玄月轉過頭,開口問道。
「你當初在血海,守護住神鯨島的那一次,你用一枚藏在你自己羽翼之中的箭射死了一位神王,那枚箭,應當是你從血海之中獲得的吧?」
「那枚箭,到底是什麼人給你的?」
這隻血鴉聽到葉玄月問它這件事情,它猝不及防,一瞬間變得有些結結巴巴起來,它輕咳了數聲,然後才說道。
「你是說那枚箭……?」
冷莫燃笑了笑,他在一旁幫著這隻血鴉解圍。
「你問下去,它也不好說實話的。我倒是知道一點兒,它的那枚箭,是血海之中一個極其有名的傢夥的寶物。」
能夠被冷莫燃知曉名字的話,證明在神界是貨真價實,一點兒也不摻水的大人物了。
這隻血鴉不要瞧著平時總是漫不經心一副不正經的模樣,它背後的靠山確實極大,哪怕是當初被捉到賀蘭天府,也只是把它關押起來,沒有對它當真下手。
想必,有一部分的原因,便是顧忌這隻血鴉背後的勢力。
何況血海雖然不大,但是卻極其團結。
這隻血鴉因為毀了寶物不敢回去,在冷莫燃看來,這也不算什麼大事,是這隻血鴉自己心虛,所以才藏頭藏尾。
血海的人,未必會因為此事怪責它。
葉玄月看了一眼這隻血鴉,它蔫頭耷腦地縮在肩膀上,眼神瞧著都失魂落魄,葉玄月瞧著心軟,她溫言安慰。
「你不用這麼難過,日後若是有機會,我們一塊兒回你的故鄉血海看一看便是。」
這隻血鴉偷偷抬眼看向冷莫燃,似乎有話想要說卻又不敢說。
冷莫燃的唇角抿起笑意。
「我答應你的事情,自然會幫你。會讓你風風光光衣錦還鄉。」
這隻血鴉聽見冷莫燃開口,這才安心,它的眸光滴溜溜地流轉,隔了一會兒,才有些悵然。
「不知道寧洛那個丫頭如今怎麼樣了。」
畢竟都是一塊兒相處了一段時間的人,何況寧洛平常乖巧聽話,十分討喜,如今她被神道宮的人帶走,總歸讓人憂心忡忡。
葉玄月低下頭看了一眼手中的葉脈,確認過一遍方向後,才說道。
「快了,放心,我一定讓她平安無事地回來。」
「神道宮的那個符子,在抵達神禦所之前,不會對寧洛動手。我們趕在他之前便來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