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為身旁的這個收集法寶碎片的男子，聽聞此言會無比震驚，但是他卻並沒有流露出別樣神色。

他只是說道

「本來便是如此。」

他從一開始，便猜到此事了。

在羅剎海的時候，他便已經知道，如今從符一口中說出，他自然不會覺得如何震驚。

不過眼下還不到時候，七海不出，一切還是未可知。

神界的至尊之位，並不是那般容易突破的。之前天穹血星閃爍，這便意味著有一位至尊隕落，如此才會多出一個空餘至尊之位來。

為了那一個多餘的至尊之位，後頭想必要廝殺至血流成河，直到有人成為至尊，方才能夠的塵埃落定下來。

冷莫燃從不需要經歷這些。

他說道。

「這世上有句話，叫做計劃趕不上變化。神道宮即便將一切算計得環環相扣，事情也不會如他們所想那般發展下去。」

「總有破局之人。」

符一一動不動。

他在想，屋中的那個少女……

會是那個破掉神道宮的布局之人麽？

……

等到楚鏡天河快要渡過之時，冷莫燃手中的鏡子也逐漸完整，只剩了最後一道缺口，他抬起頭注視著眼前的鏡面缺口，微微蹙眉，似是在思索什麼。

而葉玄月走出的時候，瞧著他的側臉，忽而一笑，宛若春風落，梨花開。

「怎麼，在想什麼？倒是不怎麼見你這般發愣的模樣。」

冷莫燃轉過臉看向葉玄月，他輕聲說道。

「有些麻煩之處。」

「這面楚鏡缺了一塊。但是我已經感應不到楚鏡碎片了——這便意味著，有人將楚鏡碎片從楚鏡天河之中帶走了。」

「因為如此，所以我方才感覺到棘手，因為這樣追尋起來，很是麻煩。我原本以為沒有人有能力從天河之中撈取楚鏡碎片，如今看來，還是我當初太過武斷。」

鏡子缺了一塊，自然便不得圓滿。

葉玄月走到他身旁，看向他手掌中央，那面小小的圓鏡上頭遍布裂痕，是無數道碎片一點點拚湊起來的，唯有左上，缺了一塊。

「若是尋不回那一塊碎片，此鏡便不能修復。」

「但那碎片不在楚鏡天河，怕是要碰碰運氣。」

神界之大，尋找一片鏡子的碎片，是何等難事，難怪以冷莫燃的本事，也要沉默不語，葉玄月反而出言寬慰。

「不必擔心，若是有緣，總能夠找到。若是找不到，也沒有那麼重要，或許日後有其他機緣，能夠解開我那面炎黃境上的封印也不一定呢。」

冷莫燃看向眼前的少女的溫潤臉龐，瞧著她明亮眼眸，他心上好似有一團柔柔的微光，將他整個人都照得溫暖妥帖。他伸出手拉住她的胳膊，然後一把抱住葉玄月。

葉玄月被他猛然抱住，然後聽見他輕聲說道。

「我怕，你突破神王的時候，有人隔空對你下手。所以才想要解開那面鏡子的封印，好護住你。」

「不過就算炎黃境的封印沒有解開，也沒有關係。我自然會牢牢地護住你。」

「絕不會讓旁人傷你絲毫。」

他的聲音低沉，卻又綿軟，抱著葉玄月的時候，手指微微用力，但是卻又不至於抱疼她。

他是如此輕緩小心，生怕弄疼她一點。

葉玄月能夠感覺到他胸口的心臟，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動，那種感覺太過真切，她蹭著他的脖頸，輕聲說道。

「我會護好我自己。總有一日，我會同你並肩而立。」

他的心意，她從頭到尾全都明白。眼前的渡船速度逐漸減緩，快要到了楚鏡天河的盡頭，葉玄月的臉頰有些紅，她鬆開手，然後抬起頭笑眯眯地盯著眼前的男子那張絕世面容，然後踮起腳尖，在他唇上一氣呵成地落下一吻來。

眼睛笑成彎月形狀的少女哪裡有半點清冷模樣，她握著他的手掌，語氣堅定。

「我認定了你，哪裡怕什麼外界變換，你從一開始就已經是我的人，從你的頭髮絲兒開始，你就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

冷莫燃胸口溫熱，他一把抱住了眼前的玄月，直到眼前有動靜方才鬆開。

寧洛從船艙之中走出的時候，眼上還有白綢帶，符一站在她身旁，伸出手解下她眼上的白色綢帶。

「我們應當下船了。」

「若是那個傢夥當真不知好歹地找上來——我自然會出手。」

……

符一說到做到。離開楚鏡天河之後，又過了三四日，寧洛輕輕地握緊了葉玄月的手掌，她低聲說道。

「那人應當尋來了。」

他不知道用什麼法子找到了寧洛的位置。此人的境界已經在神王境界，一直尾隨在後，的確是個麻煩。

葉玄月看了一眼冷莫燃，符一走在一旁，他渾身氣息看上去平緩無比。

這個青年的隱匿之術頗為高明，只要他不動用符咒，誰也想不到，他只要出手，便能夠鎮壓神王。

在進入楚鏡天河之時，那個古怪老者看不出冷莫燃同符一的境界，以為只是普通神人，所以才敢一路尾隨而來。

他們往前走去，眼前的坡道之上有一處涼亭，葉玄月牽著寧洛的手走到涼亭之中，四周發出嘎吱的古怪聲響，然後四下瀰漫黑霧，天穹生出隱晦的黑光，化作一團團黑雲，遮蔽在她們頭頂。

葉玄月的臉龐之上的神情甚至沒有什麼變化。

那黑霧逐漸下沉，她看了一眼身旁的符一，這青年伸出手，他手指之上散發微光，然後在半空之中，用手指繪製出了一道符咒。

那符咒撞擊在那黑霧之中，黑霧之中潑灑出黑色雨滴，符一的臉龐之上面無表情，他手指連連擺動，金光迎面而去。

那黑雲之中，發出了一道痛呼聲！

同時，聲調提高了許多。

「你原來是神道宮的人……」

「看來是我看走了眼。但是你既然是神道宮的人，所求的不過是符骨，我要的卻是這丫頭的魂魄，我們所求不同，為何不通力合作，拿下這丫頭，你拿走她的軀殼，我奪走她的魂魄，如此，豈不是兩全齊美？」

「你何必要同我作對？」

對面的青年看向他，卻根本不同他廢話，他站直了身體，手掌之中閃出幽微光芒，然後他一步從這半坡石亭之中踏出，他每踏出一步，空中便多出一道幻影，他輕笑。

「合作？」

「我為何要同你合作……你還是……給我……下來吧！」

他最後一個字幾乎振聾發聵，然後半空之中，黑雲之上湧出轟隆隆的雷光，風起雲湧，這位符子如今伸出手掌，指尖點觸在雷光之上，那雷光吞吐雷霆萬千，威能可怕至極。

葉玄月注視著他的動作。

若不是她取巧用了吞骨嗜髓蟲死死克制住這位神道宮排名第一的符子，憑藉他的本事，真正同他交手，勝負難以預料。

畢竟是在神道宮內部殘酷爭鬥之中脫穎而出的符子之首。本事是貨真價實的。

他真正動手，隱匿在半空黑雲之中那個神王，給他打得幾乎半殘。

黑雲一下子潰散開來，露出了一個穿著褐色袍子，滿臉狼狽的老者，這老者身體猛然下墜，他的聲音變了音調。

「你到底為何要幫他們？」

「你是神道宮的符子是不是？」

符一眼眸之中不生波瀾。他的手指彎曲得厲害，然後他身影一躍到那老者身旁，指尖點在他胸口。

對面的老者，卻像是承受了極深壓力，腰背岣嶁，身體後仰，往下翻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