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已經開始往玉琅山的方向趕去了。那位神道宮的符子站在葉玄月身旁，聽這少女問道。

「你可曾聽說過一歲枯榮符？」

辜婆婆所提過的這道符咒，葉玄月心中一直記著，此符的威脅極大，讓人心生忌憚之意。

此人有些驚愕。

「一歲枯榮符？你怎麼會知道……？此種符咒極其罕見，我也不能激發……但是當初確實有一批被挑選為符子的備選者，都被注入過此種符咒的，但是最後大部分全都極速衰老而隕落了，根本無法抵擋。」

「這符咒上頭所蘊含的法則之力幾乎不可逆轉，是最為厲害的幾種法則之力之一。」

這同冷莫燃所言，又完全契合上了。

「連你們也沒有破解之法？」

身旁的人搖頭。

「沒有。」

「一旦種符，連我們也無力回天。」

「不過這種符咒如今十分罕見，我手中也沒有哪怕一張此符的。聽聞要修鍊了那種特殊的法則之力，方才得以催動此符。」

「神道宮之中，有這等本事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是絕殺符文。」

即便如此，但是冷莫燃說過，薑源池的法則之力，可以破解一歲枯榮符，甚至逆轉一歲枯榮符帶來的傷害。葉玄月往前走去，她看了一眼冷莫燃，然後說道。

「我們要從楚鏡天河離開麽？」

想要回到玉琅山，要麼使用上古傳送陣，要麼通過楚鏡天河。

冷莫燃說道。

「我們上次動用傳送陣，應當引發了些注意。從楚鏡天河走吧。而且楚鏡天河裡頭，有些東西——我想要順手取回。」

他的語氣隨意愜意，顯得十分輕鬆自然。楚鏡天河裡頭的法寶，雖然存放了無數年頭，但是從未聽聞有什麼人有本事能夠從裡頭取寶的。

那符子的臉龐有些冷。

「你們這樣，豈不是也要傷害到她的眼瞳？我雖然之前沒有存好心，但是你們這樣的行為，又能夠比我好到何處去？說來說去，也依然只是想要利用她罷了。」

冷莫燃輕笑出聲，他倒是並沒有生氣。

「你在為寧洛打抱不平？」

「可是誰告訴你，我要用寧洛的雙眸來尋寶？」

這個人愕然。

「可……」

「若是沒有靈目如何辨別方向……」

冷莫燃的聲音有一種矜貴傲氣，這種氣勢存在於他身體之中，存在於他每一言每一語。

「並不是只有那一種方法。」

這符子的臉頰卻沒來由地有些灼熱，這種感覺，就好似這青年在說——他毫無見識一般，可他不知，在楚鏡天河之上，還能夠有什麼法子，取出寶物？

他握緊手掌，玄月看了一眼這個傢夥。

他知道擔心寧洛，倒不至於無藥可救。

她開口問道。

「你的真名是什麼？」

身旁的青年的腳步卻有些放緩，他沉默了片刻，才徐徐開口說道。

「我們在神道宮之中，憑藉的是代號來標明身份。我是符一。」

「符子的代號，是我們的地位。」

「我是同符骨契合度最高的那一個。但是……並不止我一人。若是我有意外隕落，自然會有旁人接替我，頂替我的同時，也獲得我的一切。」

這種制度，毫無疑問殘忍而冰冷。

所以葉玄月問他真名，他才會突然怔住，因為對他而言，真名是毫無用處的。

沒有人在意，也不會有人提及。

他們的過去，早已經被冰涼抹去，因為他們不需要過去，也從不需要緬懷曾經的一切，他們唯一需要記住的，就是他們需要竭盡所能，獲得更多的能力，更多的符骨，把其他競爭者死死壓製住！

葉玄月的聲音卻平緩，這少女的聲音裡頭，並沒有過多情緒，聲音雖然宛若冰泉，卻能夠讓人的心鎮定下來。

她身上，有一種能夠撫慰人心的力量，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

也正是因為如此，越是能夠感應到她這種特殊之處的神獸，越願意留在她身旁。

這便是她的親和度的由來。

「你已經不記得你的名字，同你最初的來歷了麽？」

「神道宮抹掉了你們的記憶，是不是？」

這青年沉默許久。

他說。

「起初是這樣的。旁人都是如此。但是我不同……」

「我總是隱隱約約能夠記起一些細枝末節來。我想那或許便是我的過去。」

「大概是因為我同符骨的契合度最高，所以他們也放鬆了對我的警惕之心。」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在葉玄月的言語之下動搖，因為他知道自己的過去，所以他才在心頭生出一絲反抗之意來。

葉玄月指出他的存在，只是承載符骨的工具，更是將他心頭的這絲裂縫無限擴大。

他開口說道。

「我記得，我似乎是有家人的。但是我卻想不起來，他們的模樣，他們在何處，他們是什麼身份。」

「或許他們早已經隕落成灰。」

他面無表情地這樣說。

葉玄月明白他的意思，神道宮既然奪走他培養成符子，同他有關的一切，都極有可能被毀滅了。

這樣的人，的確有可悲之處。

「去楚鏡天河吧。我如今既然不能回去，便暫且跟在你們身旁吧。何況我這一次並未完成我要完成的任務，回去之後，也是要被責罰的。我身後有人在虎視眈眈，想要掠奪我身上的符骨。」

「他們比我更加毫無底線，我何必回去同他們纏鬥不休？」

葉玄月看了一眼冷莫燃，此人跟著他們，倒是不好說算不算上是麻煩。

不過他既然看過她動用洗塵筆，又知道她繼承了神禦所，放他走，或許更加棘手，他若是想要跟隨，便讓他跟著吧。

這少女點了點頭，爽快應諾下。

「好。不過你跟在我身旁，不能出手。」

「我們得約法三章。」

這青年似是在仔細思索著什麼。

「若是遇到有符骨之人，也不能出手麽？」

「這我做不到。」

「我可以不動那個小女孩的雙眸。但是只有她一個。」

這是衝突為難之處，葉玄月還在思索著如何約束他，卻聽見冷莫燃說道。

「你若是動手，自然有吞骨嗜髓蟲在等著你。」

「而且你符骨一旦圓滿，你立刻便會被他們召回，根本容不得你猶豫動搖，那樣才是你的絕境。」

「你難道還不明白麽？」

這青年沉默半晌，深吸一口氣，終於應諾下來。

「好。我答應你。但是你們也不得催動那隻蟲子，限制我的一切合理舉動！更不得妄圖掌控我！」

葉玄月的眼眸之中隱隱流露出笑意來。

「只要你不胡亂傷人，自然不會。那便一言為定。你姑且跟在我們身後吧。」

這個傢夥的手段之厲害，不弱於神王。或許……這也並不是一件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