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依然耐心地盯著那的幻象。

她想要知道，這幻象之中，會不會出現她牽腸掛肚的那隻狐狸。她太久沒有見到它了——哪怕只是幾百年前重現的幻象，也是極好的。

而這幻象之中，半空之中，卻浮現出了一道半殘的彎月。

那月亮，不過是幻象之中的幻象。

倒是月亮之下，在高高的石柱之上。

立了一隻狐狸。

那瞬間。

葉玄月覺得她自己的心好似一瞬間快要從胸膛之中跳出來了一般，她的眸光緊盯著石柱之上的那隻狐狸，它的背後，有搖曳的幻影，那是九尾。它的尾巴雪白而蓬鬆，它站在石柱最高處，俯瞰著下頭的人。

瞧著孤傲又寂寥。

然後它的眸光之中，卻似是有譏諷之色。

這是驚鴻一瞥，但是葉玄月瞧著這隻狐狸，卻覺得熟悉又陌生，哪怕同它相處了無數年，她也從未見過，它流露出這樣的神情來。它通體雪白，但是眼眸漆黑，那種黑——深邃而沒有半點光亮，讓人心生忌憚。

下一刻，這隻狐狸在空中緩緩一躍。

那最前頭的墨綠瞳眸的青年臉上則是閃過了一絲急切的喜色，他迫不及待地伸出手來，從他的手指飛出一個淡色的網兜，他似是想要捕獲這隻狐狸。

四周各色法寶飛起。

在半空之中光芒交織，一時之間混亂無比，人人皆想要拿下這隻狐狸，但是那些法寶卻在半空之中紛紛碎裂開來！

這隻狐狸則是優雅地在空中踏出。

然後它伸出爪子——那墨綠色瞳眸的青年卻似是慘呼一聲，腰背佝僂，他低下腰背，臉上卻多了一道血痕！

而那隻狐狸爪上依然雪白，不染塵埃。

它隻一個縱身，便輕飄飄地消失在空氣之中。

來去如此自如，仿若踏雪無痕。

辜婆婆看得倒吸一口冷氣。

「這是什麼等級的神獸？」

「怎能如此可怕？」

冷莫燃看了一眼葉玄月，他瞧見這少女神情悵然，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掌，指端有細微溫度傳遞到她手掌心之中，葉玄月低下頭來，她的聲音極輕。

「神王也敵不過它了。」

辜婆婆的神情有些複雜，而符咒呈現出的幻象則是猛然搖晃起來，似是維持不住了，葉玄月抬起頭，卻看見那墨綠瞳眸的青年抬起頭，臉龐之上的神情，是狂熱的怨毒！

那幻象定格在這個神情，逐漸破碎開來。

葉玄月靜默不語。

辜婆婆也說不出話來，隔了好一會兒，她才沉聲說道。

「那……到底是什麼種類的神獸？」

回答她的是葉玄月。

「它是九尾玄狐。」

辜婆婆看向葉玄月，葉玄月的眼眸之中湧動著淡淡的情感，她又重複了一遍。

「那是九尾玄狐。」

「精通空間法則。」

辜婆婆覺得這少女的狀態有些說不上的奇特，她好似……同方才比，顯得更加篤定了。那老道士拎著酒壺，撓了撓頭，語氣顯然有些猶豫不決。

「這裡頭若是當真沉睡了上一代的妖神……」

他有些為難躊躇之色，而葉玄月卻平靜得很。

「若是你們的那位朋友沒有死，我能尋到他。」

「而且玉牌不破碎，想必他是被困在這裡了。」

而有本事困人的，她若是沒有猜錯——十有八九便是她的小狐狸。辜婆婆點了點頭，她張了張嘴，下一刻，她的神情卻猛然一變，然後葉玄月便瞧著她掏出了那張玉牌，她的神情沾染了些恐慌——

因為那上頭的裂縫。

擴大了。

玉牌碎裂的聲音分外清晰，辜婆婆的聲音喃喃，像是某種祈求。

「不要……」

但是卻似是沒有什麼用處，那玉牌依然緩慢，而又堅決地碎裂開。葉玄月盯著那枚玉牌，她握緊了手掌，下一刻，她開口說道。

「等等，我有辦法。但是我沒有把握。」

玉牌碎裂的速度變得緩慢了些。

但是……瞧著搖搖欲墜，不知道何時便會徹底碎裂成漫天灰塵，辜婆婆的臉上的慌張不是假的，她用力攥住葉玄月的手腕，哪怕她不相信，但是眼下這個境況，不論她相不相信眼前的這個修為只有神將境界的少女，也不得不把她當成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你說！」

「有什麼辦法你便立刻做！我老婆子便當做欠你一道人情！」

葉玄月點了點頭，她不再猶豫，伸出手，下一刻——她抓住了紫光劍的劍鞘，用力地劈砍向眼前的半空！

葉玄月說，她需要賭一把。這句話是認真的。

但是——

她賭贏了。半空之中，居然被她這一劍猛然劈砍開一道縫隙——辜婆婆張大了嘴，似是不敢置信。

「你懂得空間法則？」

葉玄月搖了搖頭。

她賭的，是那隻小狐狸會在這裡留下暗手。

她賭贏了。

因為她是它的主人，所以她賭贏了。它知道紫光劍同她不會分離，所以紫光劍成了打開空間的那把鑰匙！

那道空間裂縫逐漸擴大，葉玄月緩緩地往前踏出一步，她開口說道。

「隨我來。我能找到正確的路。」

冷莫燃瞧著她的背影，他心裡頭有些複雜，他覺得……有些看不透那隻狐狸想要做什麼。

明明已經離開這少女，卻又處處為這少女留下痕跡。它想要的，究竟是徹底斬斷彼此之間的聯繫，還是想要讓這少女順著它的指引，好達成它的目的？

他不確定。

那隻狐狸說不會算計她。

曾經如此。

如今……

這句話還算數麽？

……

葉玄月往前疾速奔去，她心裡頭有些急迫，辜婆婆手中的玉牌發出了細碎的碎裂聲響，她也顧不得回頭，只是抬起頭，看向一旁的山崖之上，她開口說道。

「在上面。」

手中的紫光劍拋擲到半空之中，這少女踏在紫光劍之上，卻感覺到沉沉的壓力，她猛然跌落於地，喉頭一甜，卻突然吐出了一口鮮血來。

辜婆婆抬起頭，神情流露出了幾分強硬。

韓儀子卻說道。

「那是什麼？」

「可是雷陣？」

辜婆婆愕然抬起頭，山崖之上，雷陣之中，果真隱隱有一道身影。她心中巨震，喃喃自語道。

「難道……難道他竟然陷於雷霆陣法之中數百年？」

她又看了一眼手中玉牌，那玉牌隨時快要碎裂，可見上頭的人，怕是已經到了強弩之末，隨時都有可能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