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莫燃牽著寧洛的手掌，寧洛的嘴唇有些發白，她小心翼翼地抬起頭看了一眼冷莫燃，聲音都變得微弱起來。

「所以，你說……韓冉星一開始就是旁人用來對付至尊的棋子？」

冷莫燃點頭。

他看向眼前，然後他說道。

「你看著。」

那盞長青孤燈微微發亮，他伸出手，淺淺地點亮了這盞長青孤燈。這盞燈的燈光，給人一種分外柔和的感覺，而冷莫燃則是一動不動地注視著這盞長青孤燈，他的聲音，卻顯得極為流暢。

「等玄月出來，離開這裡，再去救澹臺鐮。」

「不知道玄月在韓冉星的幻境之中，拿到那樣東西沒有。」

寧洛微微張嘴，神情似是有些迷茫。

「東西？」

「玄月姐姐要拿什麼東西？」

冷莫燃搖頭。

「我也不知道那東西是什麼模樣，但是那東西應當是命符幻境之中的一樣要緊事物，就如同……陣法會有陣眼，那東西十分關鍵，玄月只有將那樣東西拿到手，才能順順噹噹地從命符空間之中走出。」

他的眉眼微動，然後他伸出手，輕輕地在那盞長青燈上一點，長青燈微微搖晃開，燈光綿延溫暖，半空之中卻似是生出了一株小樹，盤旋生長，寧洛咬著唇，聲音卻好似快要哭出來一般。

「這氣息好熟悉，好像青老的氣息一樣，讓人覺得心裡頭暖洋洋的。」

冷莫燃微微點頭，臉上的神情不變。他伸出手，手指點觸在這盞長青燈，似是撫摸了兩下燈罩，然後那小樹的幻影猛然在半空之中熄滅了。

冷莫燃輕聲說道。

「若是實在不成，到了最後一步，我也可以冒險闖入命符空間，帶玄月出來。你不必擔心了。」

「只是那樣，玄月便就要一無所獲。」

……

神界之中的百裡乾戈，依靠著一塊岩石，他身上的傷口倒是痊癒了不少，只是外表雖然完好，但是真正的傷勢，卻不會這麼輕易好全。

百裡乾戈低下頭，他喃喃自語道。

「我一直想要找一枚命符，但是命符這樣的法寶，可遇而不可求，並沒有那般好尋找。」

他對面的葉虛庭看向他。

「命符？聽上去，倒不似普通之物。」

百裡乾戈點頭。

「能夠逆天改命的東西，自然不會是什麼尋常之物。」

「我知道，有一張命符，當初是被用在了仙界。」

葉虛庭眨了眨眼睛。

「仙界？」

百裡乾戈的眼睛微微眯起來，他握緊了手掌。然後他說道。

「仙界……從來就沒有那般簡單。」

……

「仙界從來就沒有那般簡單。」

說出這句話的人，卻是韓冉星。

他們已經走過了石橋，張叔早已經離開，葉玄月回過頭看了一眼，後頭的村莊黑黢黢的，卻不知道為何，那祥和的氣息好似黯淡了許多。而她再向前看去，遠處的山路背後乃是一片黑漆漆的山林，好似有什麼東西，快要隨時吞噬掉葉玄月。

但是胸口的鏡子，卻讓她感覺到溫熱。

她收藏好那焦黑木簪，然後邁步往前走去。韓冉星跟在葉玄月身後，他的聲音卻輕得像是一縷煙塵，飄散在這漆黑的深夜之中。

「你是從仙界而來。」

「至於我，一心想要毀掉仙界。」

「從那一刻開始，我們便是對立的兩邊，不死不休。」

哪怕如今兩個人被迫合作，但是本質仇怨不會消失。

「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但是我說過，在你必死之時放你一次，這句承諾卻是真的。我可以發下心魂誓言。」

「但是若還有第二次機會，我必定要親手殺了你。」

葉玄月的聲音在這夜色下冰涼，她的清冷麵容幾乎同夜色融為一體。

「你這樣說，不怕我轉頭就走？」

對面的韓冉星聲音低沉沙啞。

「你若是此刻離開，你便不是我認識的那個葉玄月。你這樣喜歡招惹是非的人，不會坐視不理，瞧著命數幻境泯滅。」

葉玄月看向遠處，她說道。

「我若是現在殺了你，會怎麼樣？」

「我便能離開此處了吧？」

韓冉星看向她，他說道。

「你可以現在殺了我。這裡的一切也會消失得乾乾淨淨。」

「可是你會那樣做麽？」

葉玄月轉過頭，這少女的眼瞳卻明亮一如往昔，然後她認真說道。

「我不是你。」

韓冉星可以視人命如草芥，心狠手辣，誅殺天地萬物隻為一己私慾。

但是葉玄月卻繼續說道。

「其實你從來沒有得到真正的快樂。」

身旁的青年默不作聲，他仿若沒有聽見葉玄月這句話一樣，然後他開口說道。

「到邙山了。」

……

山林之中，樹影婆娑，葉玄月抬腳往前走去，卻是一臉坦蕩無所畏懼，四周傳來了鬼哭狼嚎，韓冉星說道。

「這裡妖魔橫行，並不是一句假話。是真的。」

「這裡鎮壓的邪魂，你知道是何物麽？」

葉玄月繼續向前走去，卻聽見韓冉星說道。

「是九尾玄狐的怨念化出的怪物。是被神界的人，鎮壓在這裡的。」

「那妖神，就是九尾玄狐。這裡說起來，還是它的血脈族地之一。當初……這裡走出過九尾玄狐，所以神界才將妖魔鎮壓在這裡，九尾玄狐的怨念不曾消散，很快便要將這裡變作人間煉獄。」

葉玄月的手指攥緊。

「你怎麼知道的？」

韓冉星說道。

「神道宮的背後之人，當初便是此事的謀劃者之一。你說，我是如何知曉的？」

「若不是如此，他也不會挑中我，進入神道宮。」

「我當初並不知道，這些背後之事，我只是想要斬斷我身上的因果，卻沒有想到，成為了局中人。」

「我釋放出的妖魂，便是今時今日妖山重現神界的因！」

「你那隻小狐狸沖入此地，便是我當日的因，所結下的因果。」

「神道宮的幕後之人他說過，你的那隻小狐狸，身為最後一隻九尾玄狐，十分厲害，天賦異稟，居然到如今，都沒有真正化作妖魔之身，不知道有何天大造化，那樣強烈的怨念衝擊著他，日夜煎熬之下，居然也生生承受了下來。」

葉玄月聽得心尖都疼痛。

韓冉星卻看著葉玄月的背影，緩緩說道。

「我猜想。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是因為有了你——所以那隻狐狸才能夠大難不死，沖入神界成為妖神。」

「你救了它，若是沒有你，它原本不應當是今日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