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穹之上的那道雷光連連震動，倒是有幾分震耳欲聾的威力，冷莫燃的手指指向長空，他一隻手將寧洛拉到自己身畔來。

寧洛緊張得呼吸都有些不大順暢，她隻記得緊緊地抱緊那長青孤燈，耳畔卻聽見冷莫燃的聲音，極為冷靜地響起來。

「別怕，就算是這道神雷，想要破開妖山結界，也需要一陣子——那些妖山始祖，也不會坐視不理。」

似乎是印證他的話語。

半空之中又猛然升騰起了些七七八八的光芒，一時之間熱熱鬧鬧，倒也能夠同那雷霆分庭抗禮的模樣，寧洛這才鬆了一口氣。至尊都如此極其敗壞，玄月姐姐那裡，應當不用操心了吧？

……

葉玄月抬起頭看著雷霆，那裂縫卻又有了要癒合的樣子。

既然看上去沒有大問題，她便不再理會，繼續往前走去，只有韓冉星抬起頭看了數眼，他眼瞳閃爍不定，卻跟在葉玄月身後，跟得極緊。

他如今身在命符之中，性命都同葉玄月拴在一起，哪怕知道那道雷光可能是至尊之力，但是眼下他不能冒險。

至少如今不能動眼前的葉玄月。

葉玄月又繼續往前走了大約一刻鐘的時間，前頭烏雲濃鬱如墨，遠遠卻似乎傳來微弱的幾道呼救聲，但是倏忽之間便沒有了音訊，這少女的容色變得更冷，她往前又走了幾步，腳下的大地都開始震動起來。

身旁的韓冉星搖頭。

「來不及了。」

葉玄月的手指撫摸著她自己的手腕，手腕上的刺青卻發燙，這少女抬起頭，漆黑濃鬱的霧氣籠罩下來，下一刻——那場面讓人震驚且難忘，山腹之中，升騰出大量的黑氣，黑氣捲動風暴，四周的樹木居然就在這瞬間齊刷刷地枯萎。

狂風吹亂一地腐敗枝葉，韓冉星抬起頭看著遠處，他的聲音冷厲了許多。

「不能再等了……我們已經不可能再靠近了。回村子。」

葉玄月抬起頭，她伸出手想要再往前走一步，但是她的手掌卻似乎觸碰到了一道看不見的屏障，不但如此，從那屏障裡頭散發出了強烈的怨毒之氣，葉玄月的手掌光芒一閃，她的身體倒退了三步。

而她隻覺得喉頭一甜，像是要噴出一口鮮血，被她硬生生咽了回去。這少女咬緊牙關，神情卻顯得倔強得很。

「我想再試試。」

半空之中的雷電卻開始電閃雷鳴起來，韓冉星眯著眼，他說道。

「不，沒有那麼簡單。」

「還是回去守著村子要緊。只要那村子在，便算扭轉了一切。旁的——我們已經沒有能力護那麼多了！」

葉玄月的神情仍然倔強，但是半空之中一道驚雷，下一刻，黑氣猛然從山腹之中炸裂開來，四周除了風聲雨聲，多出了許多怨毒的呼喊聲，人世間的怨念彷彿都集中在此刻被釋放出來，鋪天蓋地，湧向這少女，要將她吞噬殆盡。

葉玄月胸口的鏡子一動，那些怨念不敢靠近，卻也不曾消散，葉玄月轉過頭，眼神瞧著那些怨氣分出一部分湧向那村莊，她終於向著來時路狂奔。

韓冉星跟在她身後，但是這少女雖然眼下修為被封印，但是此時此刻，卻身輕如燕，愈來愈快，在風雨裡頭，韓冉星根本跟不上葉玄月的腳步，不知不覺地便同葉玄月失散。

……

等到葉玄月跑到了村口的小橋，這少女倒吸一口冷氣。

那座石橋猛然斷裂，已經變得漆黑的溪水沖著石橋，草木枯萎，河岸旁，卻站了一個少女，她低著頭，大半個身體幾乎沒入漆黑溪流。

葉玄月連忙奔過去，扶住她的身體。

這少女看清葉玄月的臉龐，眼神說不清楚是驚喜還是絕望，聲音卻像是失了魂。

「小虎……小虎掉入河裡頭了。」

葉玄月猛然吃驚，遠處翻湧的黑色溪水卻猛然炸裂，朝著葉玄月同一旁穿著素色衣裳的那位歡顏姑娘打去，想要將她們二人也一併捲入黑色溪水之中。

歡顏咬緊嘴唇，面色蒼白如紙，緊閉雙眸。在這樣的天災面前，人力顯得何其微弱，而葉玄月則是搶在她身前，這少女伸出手掌，反手對準黑色溪水——從她手腕湧出劍氣，那溪水被生生劈砍成兩段。

這少女的聲音卻能給人一種力量。

「你在這裡等我，不要靠近這條溪流，外頭有許多魑魅魍魎想要吞噬村子裡頭的人，你千萬留在這裡不要胡亂走動。我去把小虎尋回來。」

然後葉玄月不再猶豫，直接踏入那漆黑溪流之中，她要逆流而上，找到小虎。

歡顏怔怔地盯著葉玄月的背影。

這個少女，來歷古怪，不過今日，卻看上去沒有那樣簡單。

她好像……一點兒也不害怕。

她可當真是厲害呀，她是在……保護她麽？

歡顏盯著葉玄月的背影，直到葉玄月消失在漆黑溪流之中，這少女方才緩緩轉頭，卻猛然張大了嘴！遠處一道道黑色氣流，朝著村莊湧過來，她卻感覺到了濃鬱的死氣。

她縮了縮後腳跟，卻乖巧地站在原地不動，閉著眼睛安慰自己。

「沒事……她會把小虎帶回來的。」

葉玄月浸入那漆黑溪流的時候，感覺到的是刺骨的冰寒，那種冰寒，讓人生生往下墜落，下頭似乎有人伸出手拖拽，卻被她直接激發劍氣揮開。她眯著眼睛尋找著那個叫做小虎的孩子，既然要護住這村子，少一個，都不算圓滿。

遠處似乎有一雙布鞋的影子在晃動，水中黑黢黢的，什麼也看不清楚，這少女伸出手，一把抓住了那雙布鞋，卻只有那雙布鞋罷了。

她微微轉頭，耳畔卻聽見了一道孩子冰涼的聲音。

「若是再讓你搗亂——這命符便要毀掉了！」

葉玄月心中一驚，她抬起頭，卻感覺身後有冰涼的小手，猛然把她往下推去，這少女靈巧轉身，轉過身所見到的，果真是那個叫做小虎的孩子，只是他一雙眼眸，帶著濃鬱冷漠譏誚，他開口說道。

「你趕回倒是很及時。」

葉玄月隱隱有些明白過來。

「你不是小虎！你到底是何人？」

這小孩子冷哼。

「這張命符就是我的。我怎麼可能不在命符裡頭動手腳，就讓韓冉星將這張符咒帶出？」

「只是我也沒有想到，他居然會出這樣大的紕漏！」

「命符空間翻轉，連我留存在命符空間的這縷意識，也要受到命符壓製。只能化成這村莊裡頭的孩子，才不至於引起你們的懷疑，尤其是……應不惹的懷疑。他早就懷疑我藏了一縷意識在命符之中，卻一直沒有懷疑到小虎頭上去。」

「你們通通都是些自以為是的蠢笨之人！」

葉玄月更加愕然。

「你認識應不惹？你知道應叔叔也留了一縷意識在命符？」

這小孩子大大咧咧地說道。

「我當然知道！」

「他留一縷意識，便是因為他怕我利用命符亂來。」

葉玄月沒有想到，這背後居然隱藏了這樣深的秘密。

那麼這個「小虎」，其實……是神道宮背後的至尊意識所幻化出來的？這小孩子盯著葉玄月，卻開口說道。

「我若是再不阻攔，你便要毀掉我所布置的最為深遠的一個局，我的所有謀劃，都要一敗塗地。我不會讓你破開這張命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