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莫燃依然是不急不緩地往前走，然後葉玄月聽見他說道。

「有一種至尊藥方，從遠古時代傳承而來。」

他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

「能夠彌補大道傷痕的丹藥，已經算了不起，但是我所說的這種至尊丹藥，一旦服下，能夠奪天地造化。大道有極數，哪怕至尊，在上古時代也不乏隕落的，或是在上古之時留下綿亙傷勢，或是同同等境界的強者勢如水火，不得罷休，種種困境，一枚丹藥都能解決。因為那枚丹藥，能夠分潤一縷我的氣息。」

「是我當年為了給自己陷入困境之中，絕地求生而求來。」

「我知道，我若是落入困境，必定是驚天動地。」

「所以，也只有神界真正舉世無雙的藥方，才能夠在這樣的劣勢之下，讓我恢復到最完美的境界之中去。」

「我當初是為自己準備的，甚至注入了我自己大量神力。這些源自我本源的力量，都凝聚在那枚小小的丹藥之中，只有如此，才能讓我立刻恢復。」

他面無表情地說話，葉玄月卻聽得出，這個傢夥根本就沒說實話。

他這些話，都是說給隱匿在暗地之中的那位至尊聽的吧？

葉玄月瞥了一眼冷莫燃，她卻好奇——他說的藥方，當真存在麽。

以她對冷莫燃的了解……

這個傢夥在遇見她之前，想必是驕傲到極致，不可一世。

甚至很有可能。

冷莫燃根本從未想過，他會受傷才對。

所以這藥方，倒是有五成可能性，乃是被他胡編亂造出來。就算藥方有，丹藥也根本不存在！

想到這裡，葉玄月的眸光閃啊閃，可是他來這裡，是為了療傷，若是沒有這樣一枚凝聚了他大量神力的丹藥，他還有什麼辦法，能夠修為恢復？

葉玄月想不出。

不過她也沒有必要想得那樣明白，身旁的男子就站在她身旁牽著她的手，他既然來到這裡，他一定有辦法。少女的唇角微微勾起一抹燦爛笑意，露出的牙齒宛若米粒一般散發光華，她定定地看著冷莫燃的眼神，卻是那樣明朗的信任之意。

她要做的，就是握緊她的劍，然後將已經蛻變成至尊之劍的紫光劍。

決然戳入敵人的胸膛之中去！

反正他們，都是要互相保護的。

她握著紫光劍，身旁的冷莫燃湊近她的臉龐，他的眼眸近在咫尺，甚至因為速度太快。

他的唇瓣，險些擦過她的唇瓣。

葉玄月萬萬沒有想到，在有敵人環伺在四周的情況下，他還要這般做，她抬頭，一瞬間便愣住，而耳畔，卻傳來了冷莫燃溫和的聲音。

「這裡還有一張藥方，倒是有些特殊。」

葉玄月睜著眼睛盯著他，不知道為何，她總覺得冷莫燃接下來要說的話，會頗有幾分驚世駭俗，她怔怔地盯著冷莫燃的臉龐，聽見他說道。

「這張藥方，說起來，乃是這神界頂尖的陰陽相濟的方子……孤陰孤陽都難以長久，你可知道？」

葉玄月看著他。

他這到底是在誘敵深入，還是在乘機暗示她……暗示她什麼？

這傢夥消停了這麼久，沉睡了這麼久，怎麼一醒過來，便如此，如此地……

葉玄月唇邊恬不知恥四個字還是沒有吐出口，她只是氣呼呼地盯著他的臉龐看，冷莫燃越湊越近，眼底全是笑意。

「我的玄月可是害羞了？」

「可我所說的是正經事，修鍊一道，在於平衡。我說得是修鍊，玄月你想到什麼地方去了？」

葉玄月面無表情地用手肘戳了一下冷莫燃，讓他適可而止，她知道這個傢夥提到這些，也不單單是為了讓她臉紅一下，這個傢夥——如今可直接得多，他的手掌規規矩矩，可見這些話，多半也是說給旁人聽的。

不過……

這個隱匿在旁的至尊，難道有傷。

而且修鍊過陰陽大道？

冷莫燃之前說過，在夢南澤興風作浪的這個傢夥，同神道宮背後的至尊關係惡劣，兩個人絕不可能合作。

他知道的東西，還當真是多啊。

偏偏他非得瞞著自己。

怎麼，覺得她弱，不配同他一塊承擔麽？

想到這裡，葉玄月的臉色更冷峻，她哼了一聲，手指微微用力，卻感覺到冷莫燃的身體搖晃，雖然極其微弱，卻還是被她感受到了，她不敢多加動作，心頭卻有些嘆息。

她知道，他的傷是怎麼來的。

都是因為她。

層層累積下來，從下界開始便是如此，縱然神界那些道貌岸然的傢夥聯合起來算計他，以他的驕傲同本事，也不會傷成如今模樣，需要硬撐不顯露頹勢，說到底，還是為了護住她。

曾經的葉玄月。

她回過頭再看，也看清楚了她當初的弱小——可他從不說半字，而是細細呵護，讓她一路成長，他從不言他的強大，只等她成長，這份心意，她明白。

可是……

她也快要觸碰到至尊境界。

還不足以讓她去斬殺他的仇敵，沖向那些四面而來的風浪刀劍麽？他對她的維護，是不是太過了一些？

若是冷莫燃能夠聽見葉玄月此時此刻的心聲，他必定會告訴葉玄月，一點都不為過。

他恨不得把她藏在身後——

怎麼捨得她搶在他前頭面對。

他驕傲無比。

在神界從來如此。

放手見證玄月成長，已經到了他的極限，只要他在。他只要她走花團錦繡明月照耀的路，她是明月，從一開始，便照耀在他的心上。

他怎忍心。

他等她成長，已經等了太久，不介意多等片刻。

冷莫燃往前走了半步，他聽著他耳畔的聲音，然後這青年淡淡說道。

「到了。」

「你瞧前頭。」

葉玄月原本以為會是石殿——因為冷莫燃要來這裡，必定是藉助陣法之力，但是出乎她意料之外。

那只是一座平平無奇的石亭，一覽無餘。

冷莫燃淡淡問道。

「赤瞳的酒你帶在身上了沒有？」

葉玄月有些頭疼。

這等時刻——但是冷莫燃接下來的話，卻讓她為之微怔，因為他開口說道。

「我等了很久。我曾經在這裡，一個人飲酒。我從不覺得那叫做孤獨——因為我無數年華都是這樣度過，可是如今我明白過來。」

「我是為了等你來同我一起。」

「我知道天上凡間，你見過太多風景。可我的風景，我曾經孤獨的收藏，如今，我都希望有你共賞。」

「我的世界，都隻為你綻放。」

他說得認真和煦，葉玄月瞧著他那雙漆黑如墨的瞳眸，從他的眼眸之中瞧得出自己眼眸裡頭像是盛滿盛世繁華，四目相對，好似言語也成了多餘，她腦海之中想起他曾經孤傲清冷的許多年，突然有些悵然。

在她沒有出現之前。

這個人，是如何度過無數年月？他何等寂寞。看似高高在上，或許也並未快活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