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倒是之前都從未見過血鴉對什麼東西如此渴望的模樣。她看向冷莫燃,冷莫燃卻挑眉,他不慌不忙地開口說道。
「姑且不論你吸收不了裡頭的太古靈液。」
「縱然放你進去,被你吸收了——那麼裡頭所豢養的那株藥草,便會立刻枯萎。你應當比我更加清楚,那株藥草的特殊,除了你們血海的特殊幻境,神界茫茫,也只有這種特殊的地方,才有可能養出幾株藥草來了。」
血鴉猛然呆立,它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似是在掙扎思考。葉玄月看著血鴉,看了一眼冷莫燃,意在讓冷莫燃不要再尋血鴉開心,不過卻瞧見他神情認真嚴肅,所說的話語,倒像是真的逼著血鴉做一個抉擇。
而血鴉說出的話語,卻讓葉玄月吃驚。
因為,它居然選擇了放棄吸收靈液。
儘管它心疼不已,咬牙切齒,但是它的選擇,還是放棄。
「那算了。可是那株藥草,你必須得讓我帶回血海才可以!」
冷莫燃似笑非笑地盯著血鴉看,然後淡淡說道。
「他對你果真重要得很。」
「你連成為天地生靈的機會,都肯放棄。」
血鴉冷哼一聲。
「你懂什麼?若是玄月的那些朋友,也會放棄。我同他的聯繫,便如同玄月同她的朋友一樣,你不用故意拿這個試探我。放棄就放棄了,一個天地生靈的名頭,又有什麼了不得,又不是沒有我就不能逍遙快活了!」
「而且,那頭老龍,那隻始凰,我看可從沒快活過。那頭老頭苟延殘喘,那隻鳳凰更是多少年前便下落不明了!」
葉玄月看向血鴉,赤瞳更是目露吃驚之色,他的聲音都有些結結巴巴。
「等……等,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什麼下落不明?」
「你說鳳凰一族麽?」
血鴉半哼,卻對著冷莫燃撇了撇嘴。
「你們問他,他知道的這些事情,怕不是比我還要更加清楚些。偏偏他狡猾奸詐……一字不肯透露。」
他說到一半,發現冷莫燃意味深長地注視著他,又想起想要的藥材還在冷莫燃手裡頭,禁製怕是只有他知道,又變成了一副趨炎附勢的小人模樣,巴不得湊上來討好,自己說過的話,自己還得硬生生地圓回來。
「這個不透露……不透露得好,自然有他的道理。狡猾,那是英明神武的一種體現麽,神界之大,哪裡有這等的蓋世英雄?」
「這人有遠慮,便無近憂啊。他謀劃千裡之外,乃是真風采,當真是聰慧絕倫,萬事萬物都在他掌心之中,這樣的大人物,乃是有大胸襟,大氣魄的,自然從不會同一個不到天地生靈境界的小小血鴉計較……」
血鴉喋喋不休,冷莫燃隨手抓緊了一下,意思乃是讓他收斂,然後冷莫燃方才淡淡說道。
「鳳凰一族,需要浴火重生。」
「那隻鳳凰,轉世過許多次。眼下,正處於第九次輪迴的關鍵時刻,還未找回她的記憶。」
「所以,她在神界毫無聲音,也是理所應當。」
「因為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的身份。」
「如何讓旁人知道她?」
他說得如同繞口令一般,赤瞳聽得入神,鳳凰一族的輪迴之法,素來是傳奇,火焰之中燃燒,火焰之中新生,神界獨此一家。
冷莫燃隨口道出,那隻始祖鳳凰已經輪迴九次,這當真是……當真是太不可思議了。
葉玄月安靜聽著,卻突然開口。
「九為極數。想來一朝醒來,非同凡響。」
冷莫燃微微一笑,眼底似是有一縷意味深長的光芒,在他那張出塵面容上,流露出一種……好似有些期待的神情。
葉玄月總覺得。
他好像在等待——等待一個驚人的時刻到來一般。
「的確如此。那頭老龍,苦苦掙扎。」
「但是那隻鳳凰,卻等著歸來。」
「等著驚艷的榮光。」
「一衰敗,一新生,兩相對應,倒像是這世上的兩極。」
赤瞳完全聽不懂自家的玄月同冷莫燃話語之中的機鋒同弦外之音,他只是顯得無趣地叼著方才拔的一根足以讓外頭神王打破頭爭鬥的神草,然後慢悠悠地問道。
「所以……」
「到底讓不讓血鴉過去?」
冷莫燃同葉玄月對視了一眼,兩個人的唇角齊刷刷地多出了一縷心有靈犀的笑意,然後冷莫燃伸出手輕輕一彈。
他說道。
「還不過去?」
血鴉感到不可思議。
「就這麼簡單?」
冷莫燃點了點頭。
「還能有多難?」
這禁製,乃是他親手設立的。只要沾一縷他的氣息,便自動化解了,哪裡有什麼困難之處,之前不過是逗弄血鴉罷了。他看著血鴉深吸一口氣,小小的胸膛上下起伏,小心翼翼地往那池子裡頭走去,果真不打算沾染一滴池水,不要一滴上古神液。
他才在它身後。
慢悠悠地說道。
「其實……」
「我方才是騙你的。」
「那藥草已經成熟,剩下的地脈之血已經無用。除了你,這裡也沒有其他修鍊血道功法的,便宜你了。現在你可以下去泡澡了。」
冷莫燃這樣說,血鴉驚喜之餘,反而有幾分不敢相信,它轉過身,狐疑地盯著冷莫燃,更加不敢靠近,冷莫燃著實看不下去,直接三步兩步走上前去,一把拎起這隻血鴉的翅膀,直接丟了進去!
那團血色的身影,在半空之中發出嗚嗚的慘叫聲,直接以一道完美的拋物線落入池中,咕嚕嚕地咽了兩口靈液,突然身體僵硬一動不動了。
隔了半晌,突然咳出一小口黑色的淤血來,瞧著眼珠子都不會轉動了一般,整隻鳥兒瞧著更加僵硬,連翅膀上的羽毛都根根倒豎。
葉玄月原本還瞧著笑眯眯,看著這一幕,還是有些擔憂。
「他不會有事吧?」
冷莫燃搖頭。
「頂多會……有些虛不受補。」
葉玄月看著血鴉頭頂冒出的熱氣。
好像……
果真如此。
冷莫燃笑眯眯地說道。
「不過它吐個幾次也就好了。我們走吧。」
葉玄月第一次不知道應當往何處走,掌心卻一片蘊涼,是身旁的男子牽起了她的手掌。
「它吸取地脈之血,我們留在這裡也沒有什麼用。那株藥草就在它身後,它拚死也會護住。」
「我帶你去取另外的藥草。」
葉玄月心下微動,像是掠過一陣清風。
「至尊丹藥的藥材?」
冷莫燃點頭。
「而且,我還要藉助那裡的環境,做一件事情。」
葉玄月若有所思。做什麼事?無非是引出敵人。所以……那個隱匿在暗處,攪動夢南澤風雲的至尊,他也來了?冷莫燃讓赤瞳用酒神的酒氣牽引,為的並不是對付外頭的那些神王,而是為了對付這個多半隱而不發的至尊。
若是尋常,葉玄月整個人早已經緊繃無比。
可是此時此刻,冷莫燃的冰涼手掌牽著她,她往前走去,聽見冷莫燃突然朝著她說道。
「我之前不是同你說過,其實還有其他的至尊藥方麽?」
他突然在此時此刻提到此事,葉玄月的目光之中卻有明亮之色,愈發篤定。
冷莫燃眼下所說的話,沒有那般簡單,其中必定有他的深意。
她聞弦而知雅意,點頭應下。
「是。你答應過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