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面的人顯然是有些心急。
「既然如此,我需要等多久?」
葉玄月的聲音很是淡定。
「我的朋友喝得酩酊大醉,所以才會讓酒香向著四野擴散——我讓血鴉去喚醒他,自然是等到他醒過來為止。」
對面的人注意到葉玄月的通身氣質不凡,還有這艘船,倒也吸引了他的幾分目光。
「你……不是夢南澤的人?」
葉玄月輕輕搖頭,卻沒有要主動開口介紹自己的意思。對面穿著灰襖的男子注視著葉玄月的臉龐,突然輕笑起來。
「既然這艘船是你的。」
「那船上的酒也是你帶入夢南澤的嘍?」
所以果真是沖著酒香而來。只是不知道,這是不是赤瞳招惹過來的又一個麻煩。葉玄月不動聲色地溝通紫光劍,但是語氣卻依然顯得平淡如水,不起波瀾。
「船上的酒,都是我的那位朋友釀造的。」
對面的男子默默點頭。
「原來如此……不對!」
「這酒怎麼可能是你的朋友釀造的?曲魄酒的釀造法子失傳了很久,而且需要一種極其特殊的酒麴!」
「這種酒麴,只有酒鄉的酒魂老人方才有些存貨,但是他愛若珍寶,看得比他自己的生命都還要更加重要,保護嚴密,根本不可能被外人拿到手。」
「你在說謊!」
「你以為我聞不出這酒水的來歷麽?這酒,要不然便是你們偶然發現的上古珍藏,要不然便是你們用了偷雞摸狗的手段,偷偷拿了酒魂老人的方子!」
葉玄月在心底嘆氣,微微蹙眉。
看來,來者不善,多半是個麻煩。赤瞳拿出來的酒,自然都是它親自釀造,材料倒是有不少是葉玄月之前取得的神禦所的珍藏。
那裡頭的大量藥材法寶,葉玄月讓小猴子隨便挑選,儘管拿去釀酒。
想來——裡頭是有些十分稀少的材料。
所以赤瞳才能釀成上古都稀少的美酒,他在船上飲酒,酒氣散逸,才招惹了對面這個灰袍男子上門來。
葉玄月眉頭微微蹙起,回答也是斬釘截鐵毫不猶豫,她絕不是那種容許旁人汙衊的性子。
「我沒聽說過酒魂老人。」
「這酒是我朋友釀造,這一點貨真價實。倒是閣下找上我的船,張口就來信口開河,我著實不歡迎你這樣的客人,還請你下船。」
葉玄月說到下船的時候,她的手指已經微微揚起,神船之外更是泛起波瀾。
在羅剎海的三大神船之一,怎能容許旁人隨意踐踏主人的威嚴?
對面的男子眯起眼睛,手掌捏緊,掌心下頭,卻也泛起了一團細密的灰色氣流,眼看著就要一觸即發打鬥起來,船上卻傳來了一道迷迷茫茫的聲音。
「玄月?」
「欸?」
「血鴉說有人找我……」
赤瞳喝得滿臉通紅,他一走出來,那股酒氣便愈發明顯起來,其實他平常倒是不會這麼醉醺醺,主要是新有了一個瀾棠,能夠陪他對飲,他又不太服氣對方的酒量,一心想要將瀾棠喝倒下,結果瀾棠沒倒,倒是他自己喝上了頭……
此時此刻,他眨巴眼睛,看著葉玄月的時候,眼前幾乎都泛起重影來。他往前走了幾步,卻東倒西歪的,他開口說道。
「誰找我?」
葉玄月怕自己若是同對面這個灰襖子的男子打鬥起來,餘波傷到赤瞳,所以打算將赤瞳拉回來,赤瞳依然一臉迷濛地轉過頭,看著眼前穿著灰襖的陌生人,卻呵呵地笑起來。
「你是誰呀。我之前可從未見過你。」
他打了一個飽含酒氣的酒嗝。
「血鴉說找我的人,就是你?」
那灰襖男子的臉色卻頗為難看,他看向葉玄月,語氣之中的不屑意味,愈發濃鬱起來。
「這便是你口中能夠釀酒的大師?」
「不過是個頑劣的小猴子,哪裡有半點大師氣度。連酒魂老人,都未必能再現紅茭曲魄酒!」
「他憑什麼?」
這句憑什麼,實在是戳中了赤瞳的心,狠狠地戳下去,赤瞳哪怕酒醉,也立刻便有了相應的反應。
「你……你原來是為了酒找上來的。你不相信……不相信我會釀酒?」
小猴子冷哼。
然後一揮手,船頭立刻多出了十個酒罈子!
他其他東西,的確不大擅長。
但是他卻自認為釀酒不會輸給任何人的,當初在那無常酒館,那個無常老人,不也是這樣說麽?
赤瞳得意地說道。
「你……你聞聞看!」
「如假包換!」
它的語氣之中,很是帶了些小得意,對面的人卻根本不用靠近,只是盯著那幾個酒罈,眸光逐漸嚴肅,隔了許久,他才問道。
「你從何得到的酒方?」
赤瞳醉醺醺地說道。
「自然是我自己琢磨出來——怎麼,你不相信麽?」
「那紅茭魂果有一種微微帶甜,卻能勾魂的香氣,但是這種氣味,不能加入其它任何東西,一旦同其他東西交融,香甜之氣盡毀,化為苦味。」
「所以此物,通常只能夠用來釀造用這一種原材料製成的酒。」
「我能夠將它同曲魄酒融合起來,形成一種煥然一新的酒液,是因為,我有特別的法子——乃是我苦心冥想,方才鑽研出來的。」
對面之人,自然要追問。
「什麼法子?」
赤瞳卻抬頭看了一眼對面的男子,它雖然醉了,卻不糊塗,更沒有醉到愚笨的地步,所以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不告訴你。」
「這是我自己釀酒的秘密,我做什麼告訴你一個外人?」
對面的中年人沉默許久,但是赤瞳之前說的話,倒是的確透出幾分底蘊。他盯著酒罈看了幾個呼吸,然後才緩緩說道。
「你們當真不認識酒魂老人?」
「那你們也不知道曲觴流水酒魂的事情了?」
葉玄月搖頭。
「什麼曲觴流水酒魂?」
她的確沒有聽過。
就連見多識廣的血鴉,這一次也有些茫然,顯然不大明白這裡頭的內情。船上傳來腳步聲,從船艙之中,又鑽出了一個人。
正是之前還在同赤瞳一塊兒飲酒的瀾棠,他卻似是有所思慮,突然出聲。
「難道鬥酒會,居然正好是最近這段時間麽?」
「所以你才會被酒水氣息吸引?」
對面的中年男子的聲音,頗為低沉。
「自然是如此。」
「否則,我又怎會趕到此地?」
「我原本是打算在酒會上尋酒,沒有想到遇到你們——你們船上散發陣陣酒香,卻居然不是參與酒會的?」
「而且你們連酒魂老人都不知曉……哼……」
他不知道想到什麼,輕哼一聲。
赤瞳卻被他勾起興趣。
「喂,那個什麼所謂的酒魂老人,很擅長釀酒麽?」
「你說的酒會在哪裡?」
對面的灰袍中年人冷冷說道。
「在哪裡?」
「就在河流主脈上遊。」
「你們不是正沿河而上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