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玄月盯著那張素色的錦帕，她伸出手，想要抓起，猶豫片刻，卻又放下。

她突然站起身來。

「你若是想要看瀾峰痛苦不堪的模樣，可以留在此處。他此時此刻意識蒙昧，不能破開這結界。即便有萬一……」

「他闖出來了，我把紫光劍留下來。你用此劍護身，應當能夠撐過一時半刻，我同紫光劍心心相印，一旦有什麼危機，我便能夠感應到，及時折返。」

她緩緩地說出這幾句話，而瀾棠則是有些不明白，她要去何處。

「你要去做什麼？」

葉玄月回答道。

「我去找金桂神女。」

瀾棠咬了咬唇，神情卻十分擔憂。

「那應當是一個……半步至尊才是，你把劍留給我，豈不是失去了護體的法寶？這樣太危險……」

但是葉玄月的去意已決，而且這少女的聲音極為堅決。

「你不必勸說，沒事——若是我沒有想錯，我同她很有可能打不起來。」

「接著！」

葉玄月一句話說完，然後立刻便將紫光劍拋出，這把熠熠生輝的紫色神劍連帶劍鞘一同落到了瀾棠的懷中，然後葉玄月往外走去。

她要去單獨見金桂神女，她要——同她談一談。

……

金桂神女此時此刻，正停留在山脊之上，迎面而來的風彷彿都是冷的，吹得冷徹骨髓，而她卻猛然皺起眉頭，神情微微一變。

「是你？」

「你居然追上來？」

金桂神女轉過身，而就在她的視線範圍之內，葉玄月正緩緩地，出現在她面前。這少女渾身上下沒有任何法寶激發的痕跡，她就穿了一身簡簡單單的素衣，簡簡單單地出現在金桂神女面前。

她凝視葉玄月，想要窺探葉玄月的心思。

「你想玩什麼把戲？」

「你不是想要逃麽？」

「如今主動出現在我面前……怎麼，你認定龍族能夠趕跑我？」

金桂神女看著眼前的少女，卻看見她的臉上浮現出了一絲淺淺的笑容。這抹笑容，浮現在這少女那張絕世容顏之上，更加顯得不可方物，宛若梨花初綻，但是看在金桂神女眼中，卻只有一種讓她說不出的厭煩之情。她皺眉，聲音壓低。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

葉玄月平靜而又認真地說道。

「我想要同你心平氣和地單獨談談。」

「我知道你想要殺了我——但是在你同我動手之前，我覺得，我們彼此都不能糊裡糊塗地鬥生鬥死，有些話，不吐不快，若是眼下不說，不論你我，或許都有遺憾。」

「你不必急著動手，我眼下是逃不了的，你既然修為遠勝過我，為何不聽我說下去？」

金桂神女冷哼一聲。

葉玄月看得出，她已經在暗暗準備激發法寶，但是她卻似是熟視無睹，只是極度平靜地說下去。

「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也是從仙界而來。」

「我第一次知道百裡乾戈這個名字，也是從仙界知道的。我知道他是仙界百裡族的驕傲，知道他是仙界曠古爍今的不世出的奇才。」

「百裡族曾經在仙界威名赫赫，是上古時代的仙界大族。」

「我也知道，你當初曾經一度失落在仙界。正因為如此，你才認識了原本應當一生留在仙界的百裡乾戈。對不對？」

金桂神女的神情有些陰沉，她沉默不語。光影交錯，她的側臉凝固得像是一張畫，絲毫不動，雖然她的側臉極美，但是在這種沉默的靜謐狀態下，卻透出了絲絲陰霾之色。

葉玄月的聲音娓娓道來。

她接下去說道。

「我真正意識到百裡乾戈的厲害，是在仙界的古魔之劫。」

「我才知道，曾經五萬年前，他率領整個百裡族，挽救過仙界，但是這段光輝過往，不知道為何，被掩埋在了仙界的歷史之中，直到古魔之劫重現，才被我發現他的過去。」

「而我在古魔之地，看見了一個被困在魔族釋空印之中的魂魄。那道魂魄，叫做百裡長纓，她是自願犧牲進入釋空印之中的！」

「她用自己，換取仙界的平安。」

金桂神女的手掌猛然攥起來，她的手指都捏得死緊，葉玄月注意到她的手指有交錯的青痕，但是她卻沒有停頓，繼續說道。

「我從這道魂魄的口中，聽說了百裡乾戈同她的故事，也聽說了另一個故事，關於百裡乾戈同一位從神界降落下來的神女之中的故事！」

「我答應了百裡長纓。帶釋空印，找尋前往神界之路，若是有機會的話，讓她再見一次，百裡乾戈。」

葉玄月說到這裡。

對面的金桂神女的神情，這才猛然發生了變化，她看向葉玄月，原本一張波瀾不驚的面容，此時此刻卻交錯著複雜的情緒，然後葉玄月聽見金桂神女開口問道。

「你……你既然已經到了神界，難道你將百裡長纓的魂魄也帶上來了？你當真讓她見到了百裡乾戈？」

葉玄月點頭。

「是。」

她回答得分外坦蕩。

「我答應了她的事情，自然應當要做到。」

她點頭，而金桂神女的表情，卻一下子變得極其難看。她死死地盯著葉玄月的眼睛，想要從她的臉龐之上找出一絲一毫的線索來，她的聲音聽得出他的怒意。

「你……！」

「百裡長纓的魂魄如今在哪裡？」

葉玄月凝望著金桂神女的臉龐，其實她的面容是美的。

她的臉龐，擁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凌然之感，這種天姿國色一般的女子，美也美得張揚，像是一團濃鬱的，跳動著的火焰，好像能夠灼傷旁人，但是卻又讓人念念不忘。

神界至尊之女，神女光輝加持，何等璀璨絕美？

在她掉落仙界，遇見百裡乾戈之前。

她在神界已經是極有威名的神女，旁人輕易絕不敢冒犯她的威嚴，覺得多看她一眼，都唯恐褻瀆了她。

只有百裡乾戈……百裡乾戈他不同。他對她的態度隨意，卻是把她當成了無處可歸的可憐蟲，雖然同她置氣，卻又放不下她的安危，口是心非地照顧她。

所以才成為了，第一個走入她內心深處的男子。

她看著葉玄月，百裡長纓……這個名字，一直都是她心上的一根刺。

葉玄月便知道她一定會問這個問題，她同她對視。

葉玄月心底在嘆氣，臉上卻依然是一副冷靜到極致的模樣，她同金桂神女是兩種截然不同的美。她的美，清冷皎潔，似月華三千，宛若流水，不動聲色，卻有波瀾萬丈。

她同她對峙，不若絲毫。

聲音卻極冰涼。

「她已經魂飛魄散。」

「她是在百裡乾戈面前消失，我答應過她，最終還是實現了她的心願。」

葉玄月看著金桂神女，她的眼神之中，浮現出一抹淡淡的悲哀。

「她說誰都沒有錯。」

「錯的是命運。」

「但是……你應當清楚，她為何會魂飛魄散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