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妖山之中，此時此刻卻是一片風聲鶴唳。

在一座涼亭之上，有一個青年，端著一隻玉碗！

那玉碗之中所擺設的液體，則是顯得黑乎乎，裡頭泛著黑色的泡沫！

這青年卻好似渾然不在意一般，一飲而盡。

他的身旁，坐了一個面容妖冶的女子，然後這青年抬起頭看向不遠處的天穹。天穹之上，似是有微光浮動，他眯著眼睛，臉龐之上的神情顯得意味深長。

他身旁的女子腰肢柔軟，伸出手纏繞上他的臂膀，然後這女子吐氣如蘭，開口問道。

「難道，當真有妖神來了這裡麽？」

「為什麼偏偏是如今這個時候？」

「難道，那傳聞之中的妖神，當真會來到我們這裡麽？」

這青年輕輕地點頭。他的手指輕輕地撫摸著女子的臉龐，然後在她的下顎之上停留了一下，緊緊地攥緊了此女的下顎。

他的語氣，聽上去，卻好似十分隨意。他開口問道。

「你跟隨我有多久了，你還記得麽？」

那女子微微一怔，然後突然捂住唇，笑了起來。

「我自然不會忘記。想來，應當有七萬餘年了。」

那是一段十分……十分漫長的年月，而在這段時間之中，她都是追隨在眼前的這個青年身旁的。

這青年看了她一眼。

「我當初遇見你的時候，你不過還是一條微不足道的小水蛇。你可知道，我為何要將你帶到此處來？」

這女子錯愕。她睜著眼睛盯著眼前的青年，猶豫半晌，微微搖頭。然後她聽見這青年說道。

「我在很多年前，族人之中，倒是見過同你類似的小女孩。所以，我才將你帶在身旁。」

這女子愕然。

她跟隨在眼前的這位年輕卻強大的始祖身旁七萬多年，她卻從來不知道，對方挑中她，居然是因為這樣的理由。

她的聲音微微地沉下去。

「如此……如此麽？」

「可是……那個……大人同族的小女孩呢？眼下去了哪裡？」

這位年輕的始祖眯著眼睛。他的聲音冷厲，裡頭聽不出任何情緒波動來。

「在我遇見你之前，便已經魂飛魄散了。而且，還是我親自動的手。不單單是這個小女孩，我的其他族人，通通都魂飛魄散了。我當初為了一個秘法，親自動手，以一族之力，作為祭禮。」

他的語氣十分輕描淡寫。

而對面的女子，身體卻止不住地開始顫抖起來！她感覺到了一種極大的危險感，她怔怔地盯著眼前的年輕始祖，嘴唇發白，上下唇彼此碰撞得厲害。

「大人是……想要……也用同樣的手段……來對我麽？」

否則，無緣無故，何必要同她提起此事？

對面的男子看了她一眼，手指依然放在她的下顎之上，讓她抬起頭來，同自己對視，然後這男子開口說道。

「不是。」

「你以為我要斬殺你？你陪在我身旁多年，又不曾做錯事情，我只會嘉獎你，不會對你動手。」

「我早已經不是當年的我了。如今的我，是這幽冥之地數一數二的至尊，還有什麼值得我獻祭的呢？」

他的手掌緩緩地撫摸著眼前的女子，她的身體這才緩緩停止顫抖，她抬起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眼前的男子，然後她說道。

「是……我相信大人。」

這青年冷聲說道。

「那個妖神，的確要來了。不過……他又算得了什麼？一個空有名頭的妖神，又有何人會聽他的號令？」

「而且……妖神也不是一成不變的。這世上，也有過隕落的妖神。他打開神界同幽冥之地的通道，想必是存了他的心思。」

「但是等到他趕到上古妖山的時候，他便會發現——一切根本不是他所想的那樣。那些始祖……沒有一個是好相處的角色。他若是安分守己也就罷了——可是若是他想要不僅僅只是一個空名頭的話，他會嘗到厲害的。」

他的眼中充滿了極深的諷刺。

然後他開口說道。

「始祖一旦聯起手來……幽冥之地所向睥睨，他一個從神界空降而來的妖神，隻可能被剝奪妖神之力，他以為，他能翻得了什麼天？自以為是！」

說完了這句語氣強烈的話語之後，他轉過臉來。

他的神情十分渺淡。

「你等會兒隨我去見虎屠始祖。」

那女子的臉色依然有些緩和不過來的慘白。

她怔怔地盯著這青年，眼神之中多出了幾分迷茫。

「虎屠始祖？」

上古妖山之上的諸多始祖之中，她最為畏懼的，便是這位虎屠始祖。其實眼前的這個青年聲名狼藉還在虎屠始祖之上的，但是她追隨這青年的時間久了，反而不覺得這青年有何可怕。「虎屠始祖之前不是說要閉關……」

這青年冷哼了一聲，眼中浮現出淡淡的輕蔑來。

「之前是之前。但是眼下……我不相信他還能夠坐得住。」

「既然有妖神要降臨，他們想必都會有所動作。虎屠在大事之上，可從不含糊，否則，他當初也不可能穩穩留在妖山上。想要……殺他的始祖，並不比我少到哪裡去。」

「可我同他活下來了。」

這青年眯著眼睛，他看著遠處山上絲絲縷縷的煙霧，他開口說道。

「那些曾經比我們強大的始祖，衰敗的衰敗，隕落的隕落。如今，該輪到讓他們看我的臉色了。」

「至於那個從外頭而來的妖神……既然能夠打開神界通道，想來還可以打開第二次。」

「我們也該回到神界去了，想來如今的神界，早已經遺忘我們。不過沒關係，我們會讓他們好好地回憶一番，當初的恐懼。」

那女子的身體緩緩下壓，這青年輕輕地抿唇，他的眼尾上挑，他開口說道。

「走吧，去虎屠始祖那裡。」

「想來，他如今也應當蘇醒過來，我同他商量一二，下一步應當怎麼走。」

他雖然這樣說，但是眼眸之中，並沒有多少商榷之意。

這女子熟悉眼前的青年的性子，她十分明白，他說是要商量，但是以他的脾性，卻根本不會妥協——多半是要同虎屠始祖達成某些協定。

她沉默不語。

天穹之上烏雲密布，她的聲音低聲呢喃。

「妖山之上，要起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