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切發生得極快。
冷莫燃的那把劍,似是感應到了什麼,發出了一道歡快無比的劍鳴之聲。
更是勢如破竹,刺向對面那至尊的胸口,他方才想要取冷莫燃的心臟,但是如今轉眼風水輪流轉,輪到他的心臟被刺。
那個生之符咒迅速浸入冷莫燃的身體之中。
兩把劍齊發,對面的至尊倒退數步,那枚生之符咒不但帶走了之前那枚丹藥的藥力,在轉化成死符的時候,更是對他的身體造成了極大的傷害,他的眸光之中閃過厲色,卻生出了退卻之意。
小檀園裡頭的布置,他永遠不可能比眼前的青年更加了解。
他輸了——輸在輕視眼前的男子,輸在不夠有敬畏之心,一步走錯滿盤皆輸,居然當真被眼前的男子走出了一條生路。
他的眸光落在他的面容之上,下一刻,他掌心之中,閃過了一枚極其凌冽的光芒,然後對準了……冷莫燃身後的葉玄月而去!
他知道。
他已經傷不了冷莫燃。
但是,他突然醒悟過來,對於他而言,傷了他身後的那個少女,同傷他相比,並沒有任何的區別,甚至,能夠讓他更加痛苦不堪!
既然如此,他自然更加不會猶豫動手。
他抬頭緊迫地看著那枚刺神莽棘飛向葉玄月,而冷莫燃卻突然抬起頭。這青年看向他,一道眼神,卻讓他膽顫,像是當年他站在小檀園外,茫然地想要見他——那種心底沒有半點底,空虛的感覺。
紫光劍自然是要折返救葉玄月的。
而冷莫燃的眸光之中,閃過細小的銀屑,像是火樹銀花,對面的至尊只看了他一眼,感覺卻像是感受到了一個塵世的冰涼,他腦海之中甚至在剎那間有些恍惚,然後,腦海之中爆發出了巨大的疼痛!
冷莫燃向一旁踏出。
那枚刺神莽棘,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刺向葉玄月。
冷莫燃用自己的肩膀,承受了這一擊。
那種疼痛是直接作用在神魂之上的,可是他連眉頭都不曾皺一下,他的神情依然平靜無籌,安靜地凝望眼前的至尊。他用另一隻手,在半空之中打了一個響指,下一瞬間,半空之中的空氣都微微扭曲起來。
對面的至尊,突然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說的冷煞之氣。
他有一種感覺。
眼前的冷莫燃。
直到此刻,才終於動怒了。
難道之前,他都不曾生出怒氣麽?既然如此,那麼當他真正生出怒氣的時候,又應當是何等可怕?他看著冷莫燃,然後看著他直接而上,順手用另一隻手抓住了劍,這把劍在他手中,發出山呼海嘯一般的氣勢,他逼近他,然後他聽見冷莫燃吐出一個字。
不是之前的生死二字。
而是一個……
乾脆利落,沒有半點動搖的「斬」!
天地,不過一斬。
傳聞之中,在遠古混沌之時,天地也不過只是混沌,然後一斬——分成了清濁二氣,清氣上揚,濁氣下沉,天地至此化開。
冷莫燃此時此刻這個斬字,看似輕描淡寫,但是卻秉承了上古之氣,對面的男子想要後退,但是冷莫燃的這個字,伴隨著劍氣連綿,劍光無數,然後這男子終於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的聲音都輕顫起來。
「不……你怎麼可能……怎麼可能恢復得如此快?」
「不可能!」
但是事實放在他眼前。
冷莫燃的這一擊,斬得天地都為之清明,像是能夠劈開陰霾的一道雷光,不論如何感應,這一擊至少也是至尊的水準。
而且,這只是那道生之符文回到他身體之中,他斬出的第一擊。
他是當真生出了退卻之意。
不能再繼續打下去了,此消彼長,他是當真……
畏懼對面的冷莫燃。
這種畏懼,深深根植在他的心底,他倒吸一口冷氣,然後終於祭出了一道符文——那道符文化作一團漩渦,他極其深邃地看了一眼冷莫燃,然後整個人身影化作了一縷渺淡的煙塵,然後鑽入這團漩渦。
他居然……
逃了。堂堂一個至尊,居然被逼得遁逃。
赤瞳在一旁看得不明就裡,只是覺得冷莫燃頗為厲害,但是血鴉卻看得目瞪口呆,聲音都變了調。
「等等……他走了?」
「這……這……」
它想要說斬草除根,但是想到對面這個傢夥極有可能是至尊,這句斬草除根它卻有些說不出口,誰敢斬至尊?
它是沒有這個膽量,若是對方報復它,它小小一隻血鴉,還不夠對方塞牙縫。
它怔怔地看著冷莫燃,卻愈發覺得眼前的這個青年威勢極重,他站在那裡,卻好像天地都為他所狂歡,然後它聽見冷莫燃說道。
「他最後用的那張符咒,被動過手腳。」
血鴉啊了一聲。
「是是是……是你動的手腳?」
「你早有準備?」
冷莫燃看了它一眼,但是這一眼卻讓血鴉模模糊糊感覺到,眼前這青年,似乎同之前相比,有些不同。之前的冷莫燃,它覺得還顯得親切,眼前的人,卻好像同它的距離……一下子就遙遠,像是被拉遠了無數倍,那種感覺……該如何形容呢,就像是它在山腳之下,眺望山上的人一般。
不過冷莫燃似乎也感覺到了血鴉一下子呆若木雞的狀態。
那種令血鴉驚懼的氣勢,被他收起。
他又恢復到血鴉之前面對的那個青年的模樣,但是血鴉的語氣,卻更加恭敬小心了。
它是最會揣度情勢的。
這個青年,連至尊都逼退。
那可是……那可是至尊啊!
「不是我動的手腳。符咒……應當極有可能是神道宮那個傢夥在之前的算計吧。神道宮的那個傢夥倒是謹小慎微,用他來打頭陣,無非是為了試探,看來他也不曾看好過他。」
「那張符咒被動了手腳,所以他極有可能直接傳送去神道宮——我隱隱能夠感覺到一些。」
「神道宮那個傢夥,在他的符咒之上做手腳,想必是趁他病要他命,會趁這個傢夥掠奪他的本源氣息,他們原本便是死對頭,只是他抓住了這個機會,若是能夠將他本源法則掠奪,會大進一步。」
血鴉啊得叫出了聲。
「這樣的話,我們要面對的敵人豈不是實力大增?」
它也知道神道宮早已經同葉玄月同冷莫燃不死不休的事情。
冷莫燃的眸光之中浮現出一縷沉靜。
「正是如此。」
「所以,此番利弊各佔一半。」
「對了,外頭那些神王,你把打發了吧。」
血鴉用翅膀指著自己,身體東倒西歪,神情不可思議。
「我……我?」
「你讓我打發?」
冷莫燃似笑非笑地看了它一眼。
「不是你還有誰。你吸收地脈之血獲得了那般大的好處,總該出些力。否則,養你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