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莫燃的脊背挺直,這青年穿著的玄色衣袍,如風,葉玄月走在他身旁,其他人都識趣地與她同冷莫燃隔了一段距離。
而葉玄月走在冷莫燃身旁,卻問道。
「你是如何知曉,瀾族老祖修鍊了輪迴分魂之法?你不是說,哪怕是至尊都看不出,天底下幾乎沒有人能夠辨認出這種法門麽?」
冷莫燃走在她身旁,葉玄月似是聽見了他一道淡淡的嘆息聲,他的手掌緩緩地放在她的脊背上方,卻沒有放下撫摸她的發。
「旁人發現不了,可是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了解那門法決。」
「你以為,我當初下界,動用的是什麼法決?」
葉玄月抬起頭盯著冷莫燃,這青年的眉眼,像是山川起伏綿延,眼波匯聚,落在她那無垠的眼眸裡的,是黑漆漆的一雙澄澈眼眸,內裡卻像是有無限情愫,緩緩蕩漾開來。
「輪迴分魂法決。是我創立的。」
「但是我不必藉助旁人的身體。」
「便可以分出魂魄,下界歷劫。」
「瀾族老祖修鍊這道法決,得到的也不是完整版本。這法決是我創立的,我自然能夠一眼看出破綻來。」
有一道柔和的風吹過,像是有柳葉枝條打著旋兒一閃而過,葉玄月腦海之中一閃而過無數過往,她挑了挑眉頭。
「至尊修鍊的法決,是你創立的?」
冷莫燃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那雙眼睛盯著葉玄月的時候,惹人醉。
明明好像也沒有飲下多少酒,但是那瞬間的感覺,卻好像飲了浩浩蕩蕩的甘醇酒液,一瞬間便讓人從頭醉到腳,葉玄月看著他。
聽見他說。
「不相信麽?」
葉玄月的聲音倒是輕,卻成功地讓冷莫燃面容上浮現出了一絲古怪的神色。
「相信倒是相信,我只是在想——」
葉玄月清咳兩聲。
「你佔了我一個大便宜。」
「我可比你小得多。」
冷莫燃這一把手掌是當真摸上她的後腦杓了,他的聲音聽上去,倒是好像帶了幾分忍俊不禁。
「不能這樣算。還是按照在靈武大陸的時候算起吧——嗯,這樣我們都年少有為些。」
「當初我的確是因為修鍊了輪迴分魂法,但若不是因為此事,我怕是也遇不見你。所以……自有天註定,你此生註定就應當是我的人。」
「幾番輾轉,終究還是要被我握在掌心,牽引入懷的。」
冷莫燃說得霸道,葉玄月去瞧他臉龐,分明從他唇角看出幾分粲然笑意來,她心裡頭卻一片妥帖蔚然,像是被冬日裡頭的日光蒸熏過一般,連臉頰都是滾燙的,但是她伸出手去摸他的掌心,卻感覺出幾分冰涼。
這讓葉玄月,忍不住又憂心忡忡起來。
「可是……」
「縱然瀾族老祖能夠依言退卻,神道宮那邊,還有那隱藏在暗處的那個至尊……」
「該如何取葯?」
她是當真有些擔憂。
冷莫燃雖然提前蘇醒,但是葉玄月心知肚明,他雖然不說,但是他的傷勢必定不曾完全痊癒過,否則為何他的掌心如此冰涼?
他的傷……
多半只有至尊丹藥才能夠痊癒。
這一定是真的。
他的傷勢,很有可能是涉及到了大道本源的傷勢。葉玄月再笨拙,也能猜到他的身份必定沒有那般簡單,何況她素來睿智,那些至尊如今生出異心,身旁這男子的消息一旦泄露,極有可能招惹至尊的連環攻擊!
她們如今其實好似走在風雨飄搖的鋼絲之上,隨時都可能萬劫不復,但是身旁的冷莫燃,卻能夠帶給葉玄月一種安定感。他往前走去,葉玄月聽見他說道。
「你在擔心?」
「是在擔心我?」
葉玄月靜默,但是冷莫燃的下一句,卻讓她微怔。
「可是我從不擔心你。我知道你一定能做得到。我們要去的地方,整個神界,活著的人,只有我踏入過其中。」
「外頭已經絕跡的藥材。」
「那裡還存在著。已經無法再煉製的至尊丹藥,但是那裡還有主材料。」
他總是用平靜的語氣,說出一些會讓外頭天翻地覆興起血雨腥風的話語,然後葉玄月聽冷莫燃淡淡說道。
「至尊藥方,可不止那一張。至尊丹藥也不止那一種。」
他說的,便是那張已經沸沸揚揚傳遍了整個夢南澤的藥方。而這樣的藥方,在冷莫燃的口中,居然不止一張?
葉玄月的手指猛然鬆開,她怔怔地盯著他波瀾不驚的側臉,他的語調尾音都顯得平平無奇,卻抿唇一笑,看向葉玄月的時候,眸光之中,像是有梨花開放。
「你想不想看?」
葉玄月瞥了他一眼。
「你又要同我賣關子了?」
冷莫燃揉了揉她的頭髮,笑得格外好看,嗯,這種志得意滿的神情出現在他臉龐之上,卻也顯得清貴,隻讓人想起春風桃花,可春風桃花,又哪裡比得上冷莫燃笑一下,他輕輕地湊近她耳畔,然後說道。
「等到了我就告訴你。」
「嗯,不是我故意隱瞞,是你之前修為不到,若是告訴你至尊藥方,你必定心癢想要煉製,那些丹藥,損耗的心神著實驚人,我擔憂你暈在丹藥爐前。」
葉玄月輕哼。
「如今便不擔心了?」
冷莫燃慢悠悠點頭。眼中笑意沒有絲毫減退。
「不擔心。你若是暈了,我接著你便是。」
「大不了也不過毀些藥材。」
葉玄月雖然有些生氣這個傢夥總是說一些隱瞞一些,不過想到他傷勢並未痊癒,倒是也不好直截了當的找他算帳,想了想,又換了另一個,她一直想要了解的話題。
「血鴉的那個故人,也是至尊吧?」
「就是隱藏在血海之中的那位高手。」
「而且,你是不是認識那位至尊?那個傢夥,是敵是友?」
冷莫燃倒居然還認真地思忖了片刻,然後認認真真回答道。
「若是要仔細論起來,敵友都算不上。不過他上古時候,倒是的確威名赫赫,他是至尊,是一箭射下過金烏的至尊,他的箭,至尊之中,也罕有敵手。」
「不過我想,他應當能成為朋友。」
「而且,要成為七海至尊,非得同他打交道不可。」
葉玄月看著冷莫燃。
「七海至尊?你想成七海至尊?」
冷莫燃笑眯眯地盯著她看。
「我是成不了七海至尊的。」
「但是,給你同給我,又有什麼分別?」
「若是你不喜歡,想要其他的至尊位,那個瀾族老祖的至尊位如何?」
葉玄月的眼神之中閃過一絲詭異,她慢吞吞地說道。
「算了。那還是七海至尊之位好些。」
「舊不如新。而且既然同這條路有緣分,那便一條道走到黑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