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者一邊說著，從他袖中飛出了一尊琉璃色的雕塑，這雕塑倒是像是冰雕成一般，飛在赤瞳面前，赤瞳好奇伸手，碰上這位雕塑的瞬間，這雕塑之上立刻嘩啦啦地浮現出了一道道的裂縫——

倒是讓赤瞳嚇了一跳，然後這雕塑裡頭冒出了洶湧澎湃的酒香，酒香蒸熏，所有人都彷彿陶然欲醉。

這酒香還向著曠野而去。

遠處的人，盡皆一臉沉醉，倒像是陷在這酒香裡頭，沉醉不知出路，葉玄月看著赤瞳，卻彷彿隱隱感覺，眼前多出了一個穿著青衫落拓不羈的男子——舉手投足之間，便是清風明月兩相迎合，天際的星辰宛若銀河，閃爍不定，這青衫男子站在赤瞳面前，然後似是伸出手，輕輕點在赤瞳眉心。

遠處河流依然滾滾向東流淌。

這青衫男子似是流露出欣慰笑意，然後轉過身，消失在了滾滾河流之中。

……

三日後。

災厄寶船逆水而上，葉玄月看向身旁的少年笑起來眉眼彎彎的側臉，語氣倒是認真了些。

「現在得意了？」

赤瞳的眼瞳閃爍，裡頭卻好似有明亮的光，他說道。

「原來酒之一道也是可以走得通的！」

他這樣說，也是有原因的。

那一日酒會，赤瞳拿出苦海酒，又調配出酸甜苦辣四味美酒——可憐那釀酒無數年的老者，苦心釀造出的酒胚，卻成全了赤瞳。這少年眼下整個人煥然一新，那酒神信物注入了大量的上古酒氣進入赤瞳的身體之中，他雖然神力不足，但是經驗卻極其豐富，可以說距離酒神也只差時日磨礪。

這等好事，也只能在夢南澤發生。

所以這少年才顯得如此眉飛色舞。

他仰起臉看葉玄月無暇側臉，卻喃喃說道。

「而且……我如今明白了我應當往什麼方向發展。我要釀造出，能夠讓人衝破關隘的酒來！」

「丹藥，酒水，原本都是靈氣所化——煉藥能做到的事情，我釀酒一樣也能夠做到！」

他一副雄心壯志模樣，血鴉撇了一眼赤瞳，卻忍不住嘟囔。

「沒有想到，居然會被你走這般狗屎運……」

「酒神傳承也能被你得去。」

「難怪那老頭子最後面如死灰，他心心念念不知道多少年，卻是可憐苦心孤詣地盤算布局，搞出什麼酒會的名堂，卻抵不過你隨隨便便拿出的幾罈子酒，他道心怕是都要被毀掉了。」

「你這運氣倒是厲害。」

「不過……」

血鴉轉過頭看向玄月。

「他雖然得了這份天大好處，但是眼下可派不上什麼用場。」

赤瞳急得恨不得蹦起來。

「誰說我派不上用場的？」

「我新得來的酒方，有一種叫做安魂酒的——卻虧欠在差了材料，若是能夠釀造出來，必定驚人！」

「玄月你不是說，寧洛拿著那盞上古燈去給旁人修補神魂去了麽？」

「這酒也是罕見的幾種可以彌補神魂的酒液！」

「還有一種酒，甚至可以修補神魂碎片——乃至於大道裂痕，只是我如今神力不夠，還煉製不出來罷了。」

「這些東西，哪怕至尊，也沒有手段能夠做成功。只有酒神才能做到的！」

赤瞳也是有些著急，不過他所說的字字句句都是實話，血鴉聽得頗為震動，但是細細想來——「可是這都需要時間，如今豈不是還是派不上什麼用場？」

赤瞳蔫了吧唧地低下頭，卻聽見一旁的瀾棠說道。

「好厲害！」

「那些材料你說說看，我或許知道，夢南澤哪裡能湊齊也不一定。」

瀾棠的話，極大地安慰了赤瞳。他想了想，扳手指認認真真地數出了幾個名字。

「有一種叫做久光星痕草的……」

「還有赤露曜陽水……」

他說出的東西，聽上去就是那種，哪怕是神界都是頂尖難尋的材料，葉玄月回過頭看了一眼赤瞳。

「我想辦法幫你湊一部分，不過能不能湊齊，也得看運氣。」

赤瞳當然知道，這些東西都不好找，他撓了撓頭。

「湊齊全部，當然不大現實。而且這都是上古的酒方，裡頭說不定有許多材料早已經滅絕，或者幾經更迭，已經不叫那樣晦澀的名字——不過我可以試試看，有沒有可以代替的東西。」

「就算不能將威力發揮到最大，但是總比毫無收穫要來得好。」

赤瞳也不是那種不眠不休，非得追求完美的性格。

葉玄月點頭，心裡頭卻記住了這樁事，她正打算開口再同赤瞳商量幾句，卻不動聲色地側過臉，開口朗然言道。

「既然來了，為何不上船？」

她的精神力不動聲色地瀰漫在眼前的河水之中。

下一刻，河水之中，卻緩緩升騰出一朵水泡，然後葉玄月看見水泡逐漸瀰漫開來，變作了她之前見過的，那個穿著灰襖的中年男子的模樣。

對方的聲音，清晰地響徹在葉玄月的耳畔。

「沒有想到，你的感應居然這般靈敏。」

「我原本是不打算出現，隻想要在你身旁隨船而行，保護你的。」

葉玄月閉關的時候，卻吸收了那幾枚神果之中的力量，整個人的神力凝實了許多，精神力擴展程度更強於之前這灰襖男子見她的時候。

所以才能如此輕巧地發覺他的蹤跡。

然後這灰襖男子的身影，才緩緩從遠處走出，落在船上。

他先看向赤瞳，卻作揖，面容之上帶了幾分喜色，語氣更是有恭賀之意。

「沒有想到，你的這位朋友居然當真能夠繼承酒神傳承，當真是可喜可賀。」

葉玄月看向他。

「你來找我，只是為了恭喜赤瞳？」

對面的男子搖頭。

「不。我是擔心你遇上麻煩。所以才想要遠遠看著，怕你被人刺殺！」

「有人也來了夢南澤，在打聽神船之主的蹤跡。那個人的身份頗高，我想，你應當不是那個人的對手。」

赤瞳的神情帶了幾分忐忑。

「啊？竟然有這樣的事情麽？」

「是什麼人在打聽玄月？」

葉玄月卻不著急。

對面的人既然現身，想必會告訴她，她不慌不忙，對面的灰襖男子看著她，卻輕微嘆氣。

「你身上的麻煩可當真不小。」

「打聽你的，似乎是個人物——我們一族，在夢南澤消息也算得上頗為靈通，聽旁人的口吻，倒是有認識那個人的，稱呼她為神女。」

葉玄月心中一動，神女……？她認識的神女可不算多。

又在打聽神船之主的話……

「金桂神女？」

對面的人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樣，但是神情卻不大好看。

「你果然認識。」

「她開出了極重的籌碼，想要換取你的下落！」

「而且，聽聞，她還找了幾位夢南澤的強者，若是尋到你，想必不會心平氣和地同你坐下來談天說地，多半是直接布置死陣，毫不客氣地擊殺你！」